很難說齊璞是不是騙子,但成潤确實被安撫了。他輕輕吐了口氣,道:“你一直很聰慧,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
齊璞認真道:“無論我做什麼,都會記得老師的教誨。”
兩個月的日夜,傾囊相授的教誨。即使走的路不同,他也敬佩這樣的人。
成潤點點頭,遲疑片刻,又道:“我要走了。”
這是早已有所預料的。
“請讓學生送老師一程。”齊璞道,“回城之後……”
成潤打斷他:“不必。”
他負手,向前踱步,仰頭望着天邊高懸的太陽:“我将往雍州去,看過馬場,便要回朝。”
齊璞本來還有些愁緒,聞言當即支棱起來,兩隻手抓上了成潤:“請務必讓學生送送老師!”
成潤:“……”他用力丢開齊璞的手,面無表情轉身離去。
跟齊璞不要說這麼多廢話,成潤已經深深感悟到了。
待在寨子裡的第十日,賀六郎帶着周文安的信物、以及采購專家,踏上回歸洛陽的道路。
齊璞在門口送别衆人後,便将自己關在房間裡,思索該如何發财。
首先當然要在世族們身上撈一筆。人質在手,何愁沒錢,用這些哭哭啼啼的世家子們換一筆銀錢,非常合算。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此時的生産水平,讓他能非常迅速地找到财富的積攢對象:富人。
總得來說,齊家要在洛陽立足,獨木難支。對那些牆頭草的世族而言,他隻需要做四個字,威逼利誘。
現如今威逼已經夠了,如果他要做得更過分一點,等薛複抵達,還可以再折騰些大動作。
反而是利誘……
齊璞考慮過豬肉生意。如今豬肉價賤,回頭骟了豬,仔細養大,完全可以賣上高價。不過他人在山上,暫時不準備回去,這事還得放在後頭。
得想想有什麼能“騙錢”的生意……
齊璞站在地裡,一邊看着遠處彎腰勞作的人影,一邊苦思冥想,忽地,一個男孩兒從地裡繞過來,挨在他身側。
寬闊的田地裡,才松過土施過肥,泥土松軟,泛着微微的水意。
齊璞擡起腿,那孩子靠在他腿邊,臉被擦得幹幹淨淨,隻是還留着些許幹裂的痕迹。
男孩兒歪着腦袋看他,動了動腳。
齊璞正要說些什麼,男孩兒壓着聲音,神神秘秘問:“叔父真的聽你的?”
齊璞失笑,亦壓低聲音:“你不是都看見了?”
男孩微微沉默,又低頭看了看手心,忍不住擡起手,舔了舔手心。
那天齊璞送給他的糖塊,似乎還能這樣品味。
齊璞視線下移,瞧見他上衣幹幹淨淨,褲腿上卻沾滿了濕漉漉的泥土。他正要說話,遠處又傳來一陣婦人的呼喊聲,饒是隔得遠遠的,也能聽出其中的怒意。
“二牛!誰叫你又往田裡鑽!”女子從田坎上沖沖走來,見到齊璞,先是下意識地停住腳步,随後慢慢向他靠近,行禮道,“阿郎。”
自從賀六郎幫着他做事,所有人的稱呼都從郎君慢慢變成了阿郎。
齊璞應了一聲,婦人起先還有些尴尬,目光再看見身側髒乎乎的兒子,怒火蹭的一聲又蹿了上來。
她尬笑一聲:“我帶這小子回去洗洗。”
走上前去,一把擰住兒子的耳朵,提起來就往回走。
齊璞定定地看着他們的背影,視線落在男孩兒的褲腿上,耳邊環繞着女子的吐槽聲。
“白瞎了新衣服,一天就你嚯嚯,叫你回去把木頭砍了,你是淨搞事,這咋洗?!”
這句話落在齊璞耳中,他忽地一個激靈。
他想到做什麼了。
本朝去污多用澡豆,此物在先帝踐祚初期誕生,數十年來早已走入千家萬戶。平民以綠豆、白豆等豆子做廉價版澡豆,富貴人家則更加奢侈。
《千金翼方》中所記載的澡豆配方,當初齊璞也曾看過,除各色藥材外,佐以玉屑,最終研制成貴族常用的日用品。
畢竟“面脂手膏,衣香澡豆,仕人貴勝,皆是所要”,這錢可以掙。
不過香皂此物初初出現,也不能随意敷衍,他得想個辦法,讓這些貴族乖乖把錢送上門來。
這回齊璞想得很快,當即有了主意,叫來賀笃。
“你去替我問問,村子裡可有木工?”頓了頓,他又道,“甲乙兩隊裡若是有合适人選,也可一起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