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母親曾經的事知道多少?”
弑月無法再忍耐,霍然起身問道。
辭雀仍垂眸,歎息道:“我能知道什麼,我與她也隻是一面之緣。”
“她是否為了尋找奪回弑月城的辦法找過你?”
辭雀緩緩點頭。
“我一直不知道仇為何,如今細想攻破城的人應該就是母親的仇人,加之你又說弑月城與誅天教的聯系,或許滅掉誅天教的人也是她口中的‘仇’?”
“你母親連是誰攻破弑月城都沒告訴你?”辭雀也起身,滿面難以置信。
弑月心中煩躁羞恥,緩了緩,努力讓語調沒有波瀾:“母親奪回弑月城後,據城中侍女說,性情大變,孤僻寡言,我也很少見她。”
一霎時,辭雀眼中閃過悲憫,緩緩坐下,歎息道:“我隻能告訴你,你母親還有一個哥哥。”
弑月胸中心跳劇烈,如雷鳴一般,半晌耳邊隻剩鼓噪,甚至聽不清旁人的話語。
忽然沉瑟起身,斷然離開。虛破環顧所有人,也撐起手杖,随沉瑟出去。
“還有呢?”弑月起身,上前一步,愣愣望向辭雀,“告訴我。”
但辭雀隻略帶哀傷地看着她,不發一言。
許久,緩緩開口,卻道:“你知道誅天教是誰人創立麼?”
弑月隻定定直視辭雀,手腳冰冷。
獨孤河起身,滿面擔憂地站在她側面。
“是天山派的聖女。”辭雀自己回道。
弑月無法再控制自己的表情,不可思議地搖頭。
“而你知道天山派的聖女記憶可以曆代傳承麼?”辭雀搖頭苦笑,“你看,天山派萬年的曆史,都在艾娅拉的腦中,而她死得輕如鴻毛,這世間,興盛衰亡,本是尋常,萬年基業,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辭雀起身,準備離開。
弑月從震顫中反應過,追上去道:“等等,告訴我當初城破究竟是怎麼回事?”
獨孤河欲阻攔她已來不及,弑月不管不顧地沖向辭雀,辭雀微微停頓,回首望去,隻一擡手輕輕巧巧地擊在弑月肩頭。
弑月本心神恍惚,不加防備,加之辭雀出手快如閃電,躲閃不及,猛一後退,腳步踉跄,獨孤河忙上前扶住她。
“你太稚嫩了,遠不及你母親十六歲時。”
隻一眨眼,辭雀已消失不見。
這一句話,真正讓弑月五内俱焚,周身如中毒般麻木,情緒翻騰洶湧,幾乎無法遏制淚水,隻失魂蕩魄中喃喃自語:“我得回去......”
猛一轉身,掙脫開獨孤河,朝門外不顧一切狂奔而去。
獨孤河緊追不舍,使勁拉住她的袖子,勸道:“你等我備好馬車送你。”
弑月雙眼發直,已聽不見任何話語,隻猛然甩開袖子,竟直接撕下一塊衣角,不再回首,徑直拔腿沖出門去。
沉瑟本正在一株無花果樹下蹙眉沉思,虛破陪在她身邊,忽然獨孤河愁容滿面地走來,無奈道:“弑月已經回家去了。”
虛破疑惑:“怎麼突然走了?”
獨孤河講完方才情形,虛破歎氣道:“唉,她的心結便是如此,罷了,她應該還會回來。”
獨孤河望向弑月離去的方向,憂心忡忡。
***
大漠腹地,一隻蒼鷹展翅翺翔,目光銳利,已偵查到地面一顆萬年屹立的胡楊樹上停着一隻沙松雞,一個猛沖撲向沙松雞,就在利爪即将捕獵成功之時,一道寒光一閃,沙松雞驟然落地,落入沙地,瞬間消失。
蒼鷹盤旋後落在胡楊樹上,有些疑惑地左右環顧。
而在樹的另一側,弑月提着沙松雞的脖子,熟練放血拔毛升火,吃完松雞,起身回首,發現蒼鷹還停留在樹梢上,正不懷好意地盯着自己。
弑月不慌不忙,抄起雞骨,打向蒼鷹,力道并不重,蒼鷹吃痛,驚慌起飛消失在天際。
弑月掩埋火堆。因行走匆忙,未帶帷帽,隻好眯眼手遮走向風沙中。
一路上,為提防有人跟蹤,特意繞路,甚至原路返回一段,耽誤了些時間,才抵達通往綠洲的小徑,
沿着路一路蜿蜒,看似隻是在沙丘上無目的地翻越,但無需多久,就能看見一座綠洲如海市蜃樓般出現。
弑月在最高處俯瞰大地,确認滿目無一人迹,便飛身奔下沙丘,跑進綠洲中,綠洲中蔥蔚洇潤,花木繁茂。
碧樹掩映之下,是一座白牆圓頂的城池,城池規模并不廣袤,僅僅數十座毗鄰而建的屋舍閣樓,一條靜谧河流恰好繞城一圈。
弑月來到河邊,離開時那隻孤零零的小舟正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