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在小舟斷裂時,他們落水。”弑月終于忍不住插嘴詢問。
“對。”山知野瞥她一眼。
“所以,是有入河的方法的。”弑月聲調格外笃定。
“當時她的确提過入水後本必死,但自己知道某種避水的辦法,才得以存活。”
“她還告訴你什麼,請都告訴我。”
山知野揉着太陽穴冥思苦想,似乎這個過于久遠的記憶在他頹喪蕭索的人生中已徹底化為吉光片羽,難以尋求。
他忽然擡起頭,猛然目光如炬死死盯住眼前屏風,似乎要讓屏風盡數燃燒。
猝不及防地,一躍而起,撲向最近的屏風。弑月和獨孤河面色一驚,連忙站起後退,慌亂中獨孤河扶住弑月的肩膀,想将她帶出畫室。
但弑月仍舊選在停留原地,眼前屏風紛紛轟然倒地,瞬間滿地宣紙猶如受驚的群鳥漫天飛舞。
山知野口中喃喃自語,聲音嘶啞難以辨清,而此時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你們怎會在這?”
弑月猛然回首,竟是觀宙站在門外,方額廣頤,高舒悲憫,一襲道袍,身姿飄逸。
“你——”弑月忙跨過屏風跑出去,面向觀宙,“我們找了你好久。”
“找我?”觀宙面上露出疑惑不解,“你們是誰?”
弑月不禁也莫名其妙,蹙眉道:“是你讓我們來靈隐書院的,在洛陽分開後,你先行一步過來,防備齊家來襲。”
眼前女人忽然高深莫測地點點頭,冷冷道:“我懂了,你們找的是觀宙,不是我。”
“那你是誰?”
“我是觀宙的孿生姐妹,望宇。”
弑月思索瞬息,反應過來,又問:“觀宙在哪裡?”
“她也在這裡。”望宇道。
話音未落,另有四人從一處小亭後拐出來,正是沉瑟虛破聶予慈及觀宙。
聶予慈見他們道:“你們在這,剛剛觀宙在藏書閣内。”
望宇望向弑月,淡然道:“既然已經找到,我先告退了。”
臨走又回首:“隻是,此地不是你們該來的。”
弑月心中不解,觀宙上前道:“望宇向來如此,不喜外人進入,但如今你們自然不是外人,她會習慣的。”
又看向山知野的畫室,略微訝然道:“看來你已經見過山知野了,他已癔症多年,久不見人,不知你是否找到了自己的答案。”
弑月垂眸片刻,道:“找到了,也沒找到。”
觀宙似乎并不在意,又道:“既然如此,可以再次稍事歇息,隻是他的神智時而清晰時而混沌,不一定能回答你的問題。”
弑月脫口而出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清醒麼?”
觀宙露出一抹舉重若輕的微笑,道:“此事不可強求,你們先随我去大廳。”
弑月與虛破交換一下眼神,心中也明白觀宙的襄助并不是免費,但事已至此,不免被恩惠所捆綁。
幾人來到大廳,已有茶水上好,陳設雅潔古樸,又略帶一絲風流自賞的脫俗。
然而觀宙接下來的話卻滿是殺氣和緊迫。
“齊家追兵早晚來襲,靈隐書院恐怕難以應付。”
弑月清楚她此意是讓弑月城和煉影堂也參與其中,如今形勢所迫,隻得道:“齊家若來,我自然會竭盡全力抵擋。”
觀宙表情有一絲松動,思索道:“一味防守不如主動進攻。”
虛破蹙眉,一針見血道:“你的意思,是我們再攻回洛陽?”
觀宙搖頭:“此刻自然不行,即便我們合力,也難以徹底擊敗齊家。”
聶予慈道:“齊家如今損兵折将,四大護法僅剩齊桢,即便有人扭轉乾坤,也需休整許久。”
虛破瞥向聶予慈,一挑眉,揶揄道:“所以,此刻齊家群龍無首,元氣大傷,不是進攻的最佳時機麼?”
聶予慈露出一抹淺笑,不再發一言。
觀宙定定望向虛破,道:“那就要看你們的意思了。”
虛破還未開口,弑月卻起身道:“弑月城自來不願參與你們中原武林的紛争,我已再三聲明,前往洛陽是為虛破,如今抵擋齊家進攻靈隐書院,是為你當日帶我們逃出齊家的恩情。”
觀宙沉吟片刻,道:“所以,齊家當初對花家的滅門之仇,你是當真不報麼?”
弑月此刻進退維谷,即記挂着山知野的情況,希望盡快從他口中得知入河的線索,又不得不面對咄咄逼人的觀宙。
虛破凝視弑月許久,眼中憂慮不散,道:“此刻若我們一起進攻齊家,幾家陷入混戰,豈不是給了煙羅縷宮可乘之機,到時中原武林無一人可應敵,必當盡數淪陷。”
觀宙似乎也覺他言之有理,默默垂眸不語。
許久,又問:“那你有何高見?即便齊銮已死,但花家人的性命又該找誰償還?”
虛破眉宇間籠罩上一層不安的愁思,沉默片刻,朝弑月送去一個暗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