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的問題在一瞬間湧上心頭,幾乎讓他的腦中擁擠到無法呼吸。
你去哪裡了?為什麼不願見我?你知道我在找你麼?你想好了麼?
但當真正開口時,他隻能說出一句:“你沒有受傷吧?”
她搖搖頭,沉默許久,問:“你感覺怎麼樣?”
“我應該可以自己走了。”想到剛才的女子,他又道,“那個牧民說,讓我們盡快離開。”
“我知道了。”她開始驅趕牦牛回去。
“她是誰?”
“我不知道,隻是我帶着你逃到這裡時,她正在放牧,天氣太冷,風太大,我擔心你撐不下去,就懇求她讓我們借宿。”
“她直接同意了麼?沒有要求什麼?”
弑月的臉上現出稍許黯淡:“起初她并不同意,畢竟她隻是普通牧民,不願接受來路不明的人也不奇怪,但在我決定離開時,她又說,如果我幫她幹活,她就同意。”
所以她在會在這裡放牛,他想着,又問:“她隻是一個牧民麼?”
弑月正欲搖頭說不清楚,身後那名女子已經上前,并沒有可以隐瞞自己的腳步聲。
“對,我隻是一個牧民,但我知道你是誰。”
沒等獨孤河回應,她又道:“我知道你叫獨孤河,你在被你的親生母親追殺。”
獨孤河沉默又警戒地注視着她。
“不必這樣看着我,我也沒有把你們賣出去,盡管這樣做對我有很大的好處。”
“你想要什麼?”獨孤河問。
“我什麼也不要。”女子地表情似乎是受到了冒犯,“隻要你們盡快離開,我雖可以不稀罕天降的好處,也不願招惹到麻煩。”
“好,我們馬上走。”弑月道。
女子看着他們互相攙扶的背影,頓了頓,又道:“算了,你們可以再休息一會兒,畢竟,你活兒幹得不錯。”
屋裡依舊彌漫着一股幹草和牛糞的氣息,溫暖又安心。
女子給自己倒上一杯熱茶,坐在一邊,看着弑月給獨孤河檢查傷勢,沒有出聲。
但獨孤河主動問道:“你到底是誰?”
“你這人真是不依不饒,我已經說過了,我是誰并不重要。”
這樣的倨傲和固執讓他想起一個人,不禁脫口而出道:“筚篥是你什麼人?”
果然女子面色一動,仍舊裝出渾不在意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見她神情如此,獨孤河已猜中幾分:“筚篥到我家時,說的家中已沒有親人在世,你是她的朋友麼?”
“都說了不知道了。”
“我知道我這次叛逃,她應該也會因此受到牽連……”
女子忽然眉頭冒出怒火,忍不住厲聲道:“你知道就好。”
話剛出口,自知已經暴露,索性直接怒道:“你們趕緊離開,已經牽連了她,不要再牽連到我。”
獨孤河想起身,但被弑月制止。弑月與這女子幾天相處下來,已大略摸清了她的脾性。
“你到底是誰?”
“我的名字即便告訴你,你也不會記住,即便記住也沒有意義,你們這樣的人,不需要認識我這樣的人。你就當我是看在筚篥的面子上幫你們一把的一個萍水相逢的人。”
話已說盡,獨孤河也猜出幾分她應該是筚篥的熟人,知趣地閉嘴。
弑月幫他檢查完傷勢,道:“其實,你的傷能這麼快恢複,或許你母親并未起殺心。”
獨孤河低頭沉默許久,内心其實知道這樣的可能不是沒有,但在那樣的情況下,顯得毫無說服力。
他相信母親會因為自己對她還有利用價值而留自己一條命,這是他對血緣親情的最有一線信仰。
他沒有反駁她,隻漠然點頭。
直到二人離開這裡,女子都沒有再起身。
弑月扶着獨孤河走到門口,回首對她颔首道謝,她也隻是淡淡搖頭,别過臉,再沒有見他們。
“那次分别之後,你去了哪裡?”遼闊天地間,隻剩下兩人孤獨又寒冷的身影。
弑月沉默片刻,緩緩複述她的一路劫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