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河一時語塞,沒有回答。
左側瀛淮道:“你母親為何不來?”
他脫口而出:“你知道她還活着?”
右側瀛淮回答:“自然。”
“那你為什麼不去找她?你應該想讓誅天教徹底滅絕吧。”
周遭陷入死寂,瀛淮沒有回答。
獨孤家忽然笑了:“是了,你沒有找到她。”
忽然,仿佛一陣風刮過,雕像前的燭火險些熄滅。
“看來我猜對了。”
伴随着風聲,瀛淮的聲音從四面八方而來:“叫她來見我。”
“她不回來的,她很清楚你一定會殺了她。”
許久,瀛淮再次開口:“你不怕死麼?”
獨孤河卻沒有回答這樣問題,隻說:“她讓我來,隻是讓我向你問一個問題。”
瀛淮沒有回應,但獨孤河自己問了下去:“你對誅天教到底是何仇怨?”
一刹那,周遭安靜得如墜入深海,燭火的光芒猶如凝固一般一動不動,獨孤河有些詫異的回首,發現連自己的影子都已脫離身體,化為雕塑。
仿佛連時間都一起凝固。
即便是在如此詭異的煙羅縷宮,他還是一陣頭皮發麻。
這是,白色石雕中,猶如胎兒的蠕動,人影顫抖着。
他分明看到那些在白色的石雕後,她的手指在發出最後的掙紮。
“你放她出來!”他猛然擡頭,望着四面八方的瀛淮,怒吼道。
但瀛淮并未回應他。
盡管在這座塔樓的燭火中,獨孤河依舊感到冰冷和死寂,眼前白光閃現,幾乎照瞎他的眼睛。
而就在弑月手指顫動的那一瞬間,她在瀛淮的夢裡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她不知道是從何時起走入了瀛淮的夢裡。
回憶起來,她和沉瑟分開,隻剩下她一人走進那片花園,花園忽然變得無邊無際,無數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珍貴的花卉争相開放,幾乎熏迷了她的眼睛。
遠處有個人的影子,雖然看不到她的臉,她莫名清楚那就是她母親。
她想追上去,卻被花攔截了道路。
每一朵花卉似乎在切切私語,說着她的名字。
“你們是誰?為什麼知道我?”弑月問。
花回答她:“我們不認識你,隻是知道,你會來。”
“哦,是了。”她喃喃自語,“你們等的那個人其實早已死了,她不會再來了。”
“不。”花紛紛搖頭,像是在迎風搖擺,“我們等的就是你。”
忽然,她們的聲音彙聚而成一陣風,朝她席卷而來。
“好久了,好久了……”
“終于,你回來了,這次,你終于不能再離開了……”
“請看,請看,我們在等你……”
花一擁而上,将她托起,抛向天空。
并沒有常理中沉重的墜落,她在飛行,如此輕盈暢快,仿若拜托了土地的束縛,從未有過如此自由的時刻。
但她知道這是在她人的夢裡。
花圍繞着她,異口同聲道:“你會來,她就回來了。”
弑月不禁問道:“過去你們也是這樣陪着她麼?”
花的聲音像一條洪洪湯湯的河流:“陪着她……陪着她……但她還是離開了。”
“為什麼?”
河流出現洶湧的怒濤,聲音忽然嘈雜紛亂:“她逃走了。”“這是背叛。”“她還是不願順服。”“但她如此天才。”“舍不得她……舍不得她……”
弑月明白過來,這些花全是代為瀛淮的口舌,肆意的傳達出她的心聲。
弑月不禁再次強調:“她死了,她的靈魂融入到始河中。”
花像孩子一般,齊聲夢呓一般:“她死了……很多人都死了……好久好久了,為什麼她們會死?”
“我也會死。”弑月冷冷道。
“不,你不會死。”花忽然猶如爆炸一般在她的身邊飛舞。
她感到猶如被一陣亂蜂襲擊一般,揮舞着手臂驅趕它們,卻猛然發現自己飛翔的背後,竟然是一片星空。
“這裡是哪裡?”她大喊。
“快看……快看……”花也喊道。
“看什麼!”弑月愈加惱怒。
“看你的命運。”
一刹那,所有的花劈天蓋地而來,盡數自鑽入她的頭顱之中。
她根本無法躲閃,無法逃避,眼前被紛紛擾擾的花全部填滿。
在最後一朵花消失在她的發絲中的刹那,她眼前的星空再次遵照着亘古不變的軌迹,悠然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