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着《校雠式》鑽研已有月餘,馮蘅信心爆棚的開始了她的自學校勘之旅,對着底本和參照本翻了一上午,看的兩眼渾濁,頭暈眼花,也沒看出什麼頭緒來,書一扔,站起身,活動活動僵硬的筋骨,視線遠眺到屋外,一片青蔥的綠,才讓她從黑白文字世界裡脫身抽離。
夏條綠已密,朱萼綴明鮮。炎炎日正午,灼灼火俱燃。翻風适自亂,照水複成妍。歸視窗間字,熒煌滿眼前。
盛夏季中,湖中滿是粉嫩的荷花綻放,微風翻卷着荷葉,把清香吹得四處飄散。早季盛開的荷花也早早凋謝了去,花蕊中的蓮蓬就一枝獨秀了出來。湖中人撲通撲通攪動着湖水,摘取一朵朵翠綠的蓮蓬。
“師哥,你快上來吧。”
“等會兒,還有這麼多沒摘呢,馮姑娘說了,這個季節的蓮蓬是伏蓮,口感最好了,不摘的話就要變成黢黑的鐵蓮子了!”陳玄風不顧梅超風的呼喊,還在往水深處凫水去,湖中心的幾株蓮蓬長得最為飽滿誘人,他可抵擋不住誘惑。
自書房出來的馮蘅邊走向他們邊開口道:“蘿兒你可别管他了,等他被水裡的水蛇呀水蜘蛛呀咬了,就知道後悔了。”
“呀?”梅超風被她這話吓了一跳,“這水下有水蛇?”
“馮姑娘,你可别吓我了!”陳玄風也吓的一激靈,連忙就要趟着水回岸邊,卻見她抿着唇一副忍笑的模樣,心知又被耍了。
“還不快上來?”她向前邁了幾步,來到了水岸邊。
“嘿嘿,這就上去。”陳玄風咧嘴笑道,一步一步往岸邊挪去,隻是岸邊濕泥軟塌塌的堆積,一時難以找到落腳着力點,他向她伸出手去,“馮姑娘,拉我一把吧。”
馮蘅原本伸出手去,半途想到什麼又收了回來,笑道:“想要我拉你上來,也不是不行……隻要你能背出五首帶荷花的詩句。”
“啊?這不是為難我嗎?”
“誰也不準幫忙。”她歪着腦袋,強調了一句。
“呵呵,”在亭子裡乘涼安靜看書的陸乘風聞言笑出了聲,調侃道,“誰不知道我們玄風師哥最讨厭讀書背詩了呢,别說五首,我看一首都夠嗆。”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情願當個書呆子呀!”陳玄風哼了一聲,對着他做了個鬼臉。
“好啦,師哥,馮姑娘不是教了我們許多麼?你總該記得一兩首吧,背出一首就求饒去。”
陳玄風抓了抓後腦勺,痛苦回憶了半天,也隻能記得一句:“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這是啥詩來着?”
“讓你背荷花,你給我背蓮子,光想着吃了是吧?”馮蘅無奈搖頭歎氣,邊前傾身子向他伸出手去。
“不為難你了,上來。”
陳玄風瞧着遞到自己面前,伸手就可握住的白皙手掌,卻在一刹那的低頭時突然露出壞笑,彎腰合掌從湖裡掬滿水往她身上潑去,一氣呵成,她還未來得及防備就被冰涼的水潑了個照面,長發、臉頰和衣裙上都沾上了水漬,好不狼狽。
見她懵在原地,又一抔水迎面潑來。
“陳玄風!!”
“師哥!”
馮蘅慌忙用袖子抹淨臉上的水珠,氣的頭頂冒煙,梅超風吓得倒吸一口涼氣,正想着該如何收場的時候,卻又聽見其他幾個師兄弟見此景都在捂嘴偷笑。
這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壞小子們!
“嘿嘿!”笑得最開心的莫過于“罪魁禍首”本尊了,咧着一口白牙道,“馮姑娘,我不會背詩固然上不去,可你會背詩不也下不來麼?”
馮蘅氣的原地直跺腳,可拿那小子毫無辦法,自己不可能真的跳下水去,正好瞧見黃藥師自煉丹房出來,便忙不疊的告狀去。
“島主大人,你看玄風幹的好事!”
黃藥師上下掃視了一眼她,餘光瞥見水中的陳玄風,對來龍去脈已了如指掌,見她長發濕漉漉的貼在臉頰上的“落湯雞”模樣居然第一反應也是差點笑出來,但觸及到她委屈的目光時才斂起表情,仔細的替她拭去額頭發間的水珠。
“快去換身衣裳,我替你教訓那臭小子。”
陳玄風本不敢動,聽到這話後吓得瞬間蹲下身子浸入水中,采取物理方式躲避師父的怒氣和責罰。
“逃得倒是快!”馮蘅氣笑了,對着那咕噜噜冒着泡的水中一處大喊道,“有本事别上岸!”
黃藥師正要發動内力教訓那調皮搗蛋的臭小子時,卻被她慌忙按下了手掌,見她急急搖頭,好像生怕自己真的會傷到他一般,便知道她隻是想吓唬吓唬他,幸好……他收回手掌,自己太了解她,也隻是做做樣子。
“師哥快上來吧,讓馮姑娘敲一下你的腦袋就算過去了。”
湖中還是咕噜咕噜冒着泡。
“陳玄風,你再不上來,我就把你喂養的雞仔都捉了去做叫花雞!!”
湖裡冒出個水淋淋的人頭出來,嘿嘿笑道:“那便做吧,隻是一定要留我一個雞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