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ya！”琳達露出一排牙齒，朝他們熱情揮手，“這是我跟你提過的小侄女，艾比。這是艾比的媽媽，芬妮。哇，你還帶了花——”

芬妮微笑着幫琳達接過那束山茶，和瓶子裡幾朵香槟玫瑰一起整理。宋允雪彎腰與艾比握手，但小女孩一直在望她身後的金碩珍。

“他是——”艾比不敢肯定，“他是——”

“沒錯，我是JIN。”金碩珍俯身伸出手，用英語說，“你好，艾比。你是ARMY嗎？”

艾比捂面尖叫一聲，才握上金碩珍的手，滿臉通紅。琳達笑得燦爛，看着小孩和大人的友愛互動。“你把JIN帶來了，艾比真的很開心。”她對宋允雪說，“等着看吧，她會纏着他玩的。”

金碩珍一邊用半吊子英語回答艾比，一邊留心病床附近的情況。宋允雪來醫院應該不隻是單純的探望，大概跟琳達有話要說。他應艾比的願望，雙手抱起頂多六七歲的她，在童音的歡笑聲中耳朵泛紅，對琳達讓他帶艾比去醫院兒童區的請求胡亂點頭。

芬妮将艾比接住放下，艾比跑去牽住金碩珍的手離開，趙成烈自然跟在後面。宋允雪對遲疑的尼奧說：“跟着他們吧，JIN可比我有名得多。”

她扶着床邊的護欄，坐到椅子上。琳達笑眯眯地回望，說：“恭喜你，Freya。”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宋允雪搖着頭。

“真的為你高興！”琳達主動握起宋允雪的手，“有人發過來一張照片，拍的是你和JIN試戲的屏幕。隻是一張照片，我就明白他們為什麼會選你。”

她比在手機裡聊天時更顯真實和有溫度。宋允雪沒有用任何場面話回應，隻用一雙眼柔和地注視着她。

“很奇怪，要是别人得到這個角色，也許我還會有點不甘心。”琳達的笑慢慢往回收，眼垂下，“但你——說真的，聽到你出演，我反而松一口氣。”

“不是因為那些想要比較的——”她慌忙擡頭。宋允雪反過來拍拍她手背，接話：“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

琳達放松下來，背靠回枕頭。“幾天前，我們才在這裡聊過‘朱萊’。當時我就覺得，你一定很愛劇本上的這些角色，才能這麼了解他們。不是因為你是創造者——他們并非推動情節發展的工具，他們都有血肉、有隐藏在故事背後的人生。”

“我拿到劇本就着迷了。”她笑起來，“感覺自己真幸運，初次拍電影就能接觸到這麼喜歡的故事和角色。直至今日我還是一樣的想法，即使發生了這場意外……”

她看向被吊起的右腿，石膏上所有人的簽名完整如新。“即使和‘朱萊’失之交臂。”

宋允雪看着琳達眼框裡的淚光。從上次見面到現在，琳達終于不笑了。

“你知道嗎？我害怕的其實不是失去機會，而是因為意外、令這部作品增加不可控的風險。非常自大的想法，對吧……還有導演和制片人呢……但我還是害怕難以接受讓别人來演繹我愛的角色。”

琳達用指背拭拭眼角，忽然炯炯地盯着宋允雪。“你不一樣，Freya。他們将‘朱萊’交給你，我很放心。從上次你提前來探望我、又聽我說了那麼多不必要的話，我就開始信任你了。”

“所以，”她反手緊握宋允雪的手，“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做得很好，Freya。”

已經走過好幾遍的走廊上，金碩珍放慢步速，直到與宋允雪齊肩。他給艾比簽了半個畫冊的名，從兒童區返回，正巧碰上留在病房兩人的擁抱。琳達·Ho一見他們出現就恢複笑容，感謝他的“辛勞付出”。道完别，宋允雪落在他們後面，走得比平時慢。

金碩珍等了等，回頭看她。“你把她惹哭了？”直到出門，琳達的眼圈仍有點紅。

“啊？”宋允雪回神，橫他一眼，“在你心裡，我是這樣的惡棍。”

開得出玩笑，應該沒多大事。在醫院裡，他很快想出宋允雪來見琳達的原因，也許有點自以為是，但他直覺挺準：從她确認出演的那刻起，她就經曆着他之前的經曆，跟他一樣承擔着屬于自己的不安。他們的處境終于變得更相似，比起初次劇本圍讀時被隔開的編劇與演員的距離，他們現在——更像是登上同一條船了。

“來這裡……會讓你，心定些嗎？”他遲疑着問。

宋允雪擡眼打量他的側臉。“你想安慰我？”

金碩珍嘴角抽動兩下，很想說“你誤會了”，但最終忍住。誰讓他們是同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