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業貼膜言師傅沒有讓姜徊酌送。
他當時動作微頓,卻也很快回答了姜徊酌。
“不用了姜博士,距離不遠。”
姜徊酌點頭,沒再堅持。
他看着言臻離開,兀自在原地靜站片刻。不知想到了什麼,他忽地擡手扯了下襯衫的領口,留下些許散亂的痕迹。
手機屏幕亮起,他點開這人專業貼膜的微信,指尖停留在朋友圈一欄上空,幾乎就要觸碰到,剛剛那種沒來由的感覺又出來了——
他在關注言臻,并且總是下意識的反應。
當意識到時,他開始思考自己關注言臻的源頭。
若是硬要什麼原因,他自己也說不上來。隻是在最初面試時,這人遲到後又裝社恐擺爛,後來提到最值得驕傲的事情,他都覺得這人很有意思。
也是在那時,他覺得銷售才更适合言臻。
同樣,如果有機會,他也想問問言臻,二十四歲的年紀裡,百分之九十八以上的天數都是開心的是什麼感覺。
指尖已經落在了朋友圈那一欄,畫面切換,他劃着屏幕,翻到了最早的一條。
朋友圈不算太多,有時候一個月兩三條,有時候兩個月沒有一條。内容很穩定,都隻有單調的文字,從來沒有配圖,要麼是個人事情無法出攤,要麼是天氣原因。
其餘所有時間,估計都在出攤。
一條一條翻回最上面,姜徊酌短暫地走過了言臻的兩年。
屏幕熄滅,他回到辦公桌前,繼續看着電腦上的文獻。
窗外起了風,呼嘯着卷過已然茂盛的枝葉,嘩嘩作響。
姜徊酌聽到些動靜,看了眼時間。随之,手機屏幕亮起,是大客戶部的劉亦。
接通後劉亦先問好,接着直奔主題,說:“姜博士,明天早上的飛機,你别忘了。”
姜徊酌半阖着眼,嗓音很低,答了聲“嗯”。
劉亦聽出來他聲音裡的倦意,問:“姜博士,你還在公司嗎?早點回去休息吧。”
姜徊酌突然想到了什麼,撩起眼皮,說:“和客戶約的是後天早上麼?”
“是,”劉亦說,“都已經安排好了,就等你來助陣,我們一舉拿下這個集團。”
“好,”姜徊酌若有所思,“早點休息。”
挂斷後,他給漆京京發了條消息。
很快,漆京京的回複過來了:是的。
看到這兩個字後,他将機票改簽了。
時間太臨近,白天的票都空了。
他看了看時間,改成了半夜十一點。
劉亦的這個客戶跟了四個月,客情關系十分到位,終于把産品打進去了。唯獨一點,這個客戶并非自家豬場,而是集團性質,除了本身的規模廠外,還有上百家合同豬。
這些合同豬由不同的散養戶來養,近期有一半以上都極其不穩定。客戶需要實驗,他那邊的獸醫一直在記錄數據,劉亦在這方面有些應付不來,隻能求助姜徊酌了。
他們約在周五早上見面,機票早就定好了,周四一早。
可現在姜徊酌卻改到了周四半夜。
晚上十點,姜徊酌起身出了辦公室,言臻也剛剛和任肖一起從醫院出來。
眼看着言臻要打車,任肖伸手過去遮住了他的手機,說:“我沒什麼大事兒,咱們去坐地鐵吧。”
不遠處間隔的路燈劃開夜色的幾分深鈍,言臻瞥了眼任肖包紮格外顯眼的腳腕,提醒道:“地鐵站,500米。你跳着去,還是我背你?”
任肖嘿嘿一笑,接着就要往他背上跳:“當然是你背我啦!”
言臻側身躲了一下,已經在手機上打好了車。
“别了,”任肖還是不樂意,“别打車了,我蹦着去地鐵站也不是不行。”
言臻沒好氣地打了他肩膀一拳,“我不想明天再陪你來醫院檢查另一隻腳。”
任肖聲音低了下去:“我忍忍也行,你不是不喜歡坐車嗎……”
這句話伴随着呼嘯而至的風聲,混在枝葉摩擦和不遠處的車鳴聲裡,不知道言臻有沒有聽到。
約的車很快到了,言臻扶着任肖坐進去,一路上都在側頭看窗外的風景,沒說話。
任肖試探着看了他好幾眼,霓虹燈間接出現,閃在言臻輪廓上,忽明忽暗。
“那個……”任肖很小聲,停頓了幾秒,說:“你要不和我說說話?”
言臻沒回頭:“不要。”
任肖:“……”
完了完了,言臻肯定是想起來了,他肯定是不高興了。
車内安安靜靜,興許是司機師傅都覺得氣氛有點僵,摁了音響。
任肖在後排注意到司機的動作,内心剛想謝謝司機放音樂,好歹能轉移點注意力。
結果下一秒,“一生把愛交給他,隻為那一聲爸媽……”響在車内。
任肖嚎了一嗓子,吓司機一激靈。
任肖:“叔,不、哥,咱先别放歌了……”
司機調低了音量,看着後視鏡:“你不覺得很安靜嗎?”
任肖餘光注視着言臻的反應,默默道:“我現在還是覺得安靜點比較好……”
話音剛落,言臻忽地開口。
許是剛剛一直沉默,現在的聲音帶着輕微的啞。在任肖聽來,也有些異常的平靜。
言臻說:“我去醫院找你就是打的車,不用考慮别的,我沒事。”
任肖嘟哝:“那你剛剛在想什麼?”
言臻終于轉頭看向他,說:“我在默背母豬生産周期每個階段的注意事項。”
任肖:“……”
“行,您繼續背。”
“小夥子,你是學畜牧的啊?”司機好奇上了,“跟母豬有關?”
言臻看着司機的後腦勺,說:“我不學這個專業,是我剛入職了一家公司,公司是研發母豬保健産品的。”
司機“嗐”了一聲,說:“那個啊,沒啥用。”
還不待言臻說什麼,司機繼續說:“我家就養豬呢,養了十幾年,也沒用過你說的這個保健品。”
“現在豬場是家裡人在管嗎?”言臻問。
“對,我老婆管着呢,之前二百多頭母豬,這不爆發非瘟嗎,都沒了,就剩了十幾頭,我老婆自己就能管過來,我就出來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