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是被鬼迷了心竅吧,竟然就這麼跟着對方來報名了?不過同為一屆無名小妖,他怕他什麼啊!
雀妖往地上一跪,表情扭曲,差點哭出來,“你、你看你做了什麼好事!”
被指責的當事人擦掉拇指上的嫣紅,自若道,“打不過認輸就是,慌什麼。”
說罷,看向自己手中領到的條目。他和雀妖正趕上報名的尾聲,同被分在丙組。趙行舟的第一場比試就在三刻之後。
“認輸?你在搞笑嗎!”雀妖面露憤然,幾乎懷疑對方這麼說壓根是故意的,“妖向來隻有生死戰,何談認輸!便是我真的要認輸,對方若不放過我,又有誰管?”
“哦,竟有這麼殘酷。”少年看上去有點意外,不過轉念一想,還是沒當回事,“無妨,眼一閉一睜就過去了,記得下輩子投個好胎。”
這下雀妖真的哭出聲了,他趴在地上傷心欲絕,“你這妖多半是腦子不好使,我為什麼要跟你一般見識?嗚嗚嗚,作孽啊!”
“行了。”趙行舟被吵得不輕,抓起他後脖子往丙組場地走去,“屁大點事有什麼好哭的,别墨迹了。”
雀妖抵死掙紮,還是被拖走了,“你放手!老子自己會走!!”
兔妖被這番操作驚呆,茫然跟随二人走下去。
修士拭武大會分階段,分為築基、金丹、元嬰期三個賽段。
築基往下,沒什麼可打的。化神往上,又陣勢過大。便不設立比試。
趙行舟曾參加過幾次,年輕時好勝,必要奪頭籌,一時名聲大噪,譽滿天下。
金丹再往上,拼得你死我活不好收場,則點到為止了。
妖卻沒那麼多賽段,完全是混戰。
聽那意思,所遇之妖很可能是跨級選手,雖可棄權,但若對手窮追不舍,就真的生死由命了。
趙行舟可以接受。他本着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算的心态,橫豎有法子,不至于真的把命交代了。
修行之路殘酷無常,走慣了生死場的人都知道,突破修為最簡單粗暴的方式,就是逼自己至絕境。
不過趙行舟此次參加拭武大會并非為突破,主要目的還是秘境。
洞天秘境看似名額随機,但不知巧合還是怎樣,曆屆拭武大會上取得佳績和特殊表現的人,似乎都更容易受天道青睐。
趙行舟不才,生前一向是受青睐的那一批。
隻是作為妖,不知天道更看重什麼。
秘境開啟前反正無事可做,不如碰碰運氣。
想必破例将妖單獨作為一個門類納入拭武大會的那批人,也是這樣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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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侖五座山峰共有42塊試煉台,供弟子日常切磋使用。其中以龍硯峰試煉台最多,足有15塊。眼下12塊給内門弟子選拔,其餘3塊則分給妖。
兩邊挨得不遠,但泾渭分明。門下侍不敢妄自去另一側觀看,而昆侖弟子則多半不屑于看妖物之間的血肉之争。
趙行舟第一個對手是觀雲峰麾下的一名小妖,本體應該是龜類,正面為人形,後背背着一個巨大的龜殼。
不知是同樣被逼着來的還是怎樣,對方鬥志不高。在挑選武器階段,趙行舟選了半天沒有合适的,空手回來再看,對方竟然已經鑽到殼裡去了。
底下觀戰小妖覺得無聊,零星有唏噓聲。趙行舟等了一會,對方不出來,一腳将龜殼踹到台下,如此就算對方棄權。
這一場結束得僥幸,下面叫嚣,都在誇他好命。
而後不知是誰傳出了風聲,說紫霄峰峰主新收的門下侍正在比武。勾起許多小妖好奇,台下圍的妖越聚越多。
第二位對手是龍硯峰一隻狼妖。
繼承了龍硯峰一貫的強壯體魄,此狼妖身高7尺,臂膀壯碩,雙手腕上套着鐵器厲爪,想來應該是特制武器。
下面傳來一陣讨論聲。
“不得了,竟然是龍硯峰少微真人的門下侍,狼妖居栩!那鐵爪煞氣肆意,必是沾過不少血氣。”
“龍硯和紫霄向來不對付,少微真人作為李峰主的得意門生,門下侍絕不能給師門丢人。這下有的看了。”
狼妖何嘗不知道其中道理。遇見旁人也便罷了,此戰會遇到紫霄峰峰主新收的門下侍,在意料之外。且看對方,連動物妖都不是,還是龍硯峰最看不起的植物妖。
好在對方看上去修為薄弱,除了化形穩定,看不出什麼優勢。想來張峰主是看中此妖皮囊才收入麾下的吧,卻不料這家夥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來報名選拔。
這完全是為主子争臉面的天賜良機!
他必要赢!
思及至此,狼妖面容狠戾,呲牙咧嘴地笑起來,不再給對方挑選武器的時間,“要怪就怪你運氣不濟,碰到了狼爺我。”
“下了黃泉,可别怪爺爺出手太狠。”
趙行舟不耐道,“李少微難道沒教你,打架前别那麼多廢話麼。”
話音一落,下面抽氣聲此起彼伏,“他怎敢直呼少微真人的姓名!”
“娘喂,仗着自己是張峰主的門下侍,膽子也太大了吧。”
狼妖笑容繃不住了,他暴起撲過來,直掏少年心窩,怒喝,“小雜碎,我主子之名豈是你能叫的!”
趙行舟也不廢話,趁近身時,左手由對方右臂下橫穿,捋抓住對方右腕,遂以内勁猛擊向狼妖肋部!
狼妖被打的趔趄幾步,不可置信,再撲上來,卻不料少年動作更快些。他迎面一拳打至狼妖心窩,狼妖不知這招深淺,正要避過,卻見少年反手相扣,直擊咽喉。狼妖瞳孔一縮,妖氣暴漲,再退數尺。
瞬息不過幾招,足以令狼妖感到驚愕。少年雖赤手空拳,但出招冷、脆、快,行為多變,直逼要害!他修為即使比對方高,但不懂變換,竟讨不到什麼好!
即使是以體能著稱的狼妖,若被捏住喉嚨這種要害,一樣活不了!
可,對方不過一個剛入宗門的小妖,何以有如此紮實的武藝?這不對勁!
不光狼妖覺得驚異,台下衆妖一樣覺得不可思議。想來想去,隻有能感慨,不愧是紫霄峰峰主的門下侍。
作為峰主門下侍,有些不同凡響,也是正常的。否則峰主為何不來契它們呢?
趙行舟卻不給對方驚愕的時間,跨步上前,低喝一聲,“再來!”狼妖粗喘一聲,被激起血性,揮舞着鐵爪亂打一氣。
對方修為高,調動起全身妖氣,趙行舟難以破他的防。一時間僵持不下。
台下聚得妖越來越多,談論聲粗鄙,此起彼伏,吸引了兩名紫虛峰外門弟子。他二人本是來龍硯為自家師兄應援,見旁邊這樣熱鬧,不由得看了幾眼。
台上,狼妖雙目赤紅,臉上滲出毛發,由于妖氣運用極緻,竟無法維持常規的化形。狼妖右爪狠抓向對方,而對方不避,左腳一蹬狼妖右膝,順勢勾住狼妖腳後跟。趁狼妖失根倒地之際,那人膀根發力,一拳向下,重擊狼妖鼻梁!
狼妖被打得一嚎,帶出幾聲幼犬似的哀鳴。趙行舟站起身,甩動了一下右手,散去手指間的疼痛感,道,“再來。”
下面調笑一片。
“慘啦,居栩被打成小狗啦。”
“這下就算對方不殺他,回龍硯也有他好果子吃的!”
妖向來慕強,興緻起來,可沒有那麼多道德感和榮譽感。
再看旁側那兩位外門弟子,對視一眼,皆目瞪口呆。台上小妖手腳動作一氣呵成,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哪家師兄閑來無事,在這裡教妖做人。
同旁邊妖問了,才知台上小妖竟是自家峰主新收的門下侍,這一驚又非同小可。自家峰主并不好鬥,是以門下侍也不似龍硯這群妖好鬥。這麼多年一直被龍硯的大妖壓着欺負。但妖之間的紛争,他們作為修真者,不屑插手。
隻是台上這名新面孔出手實在漂亮,簡直不像妖能練出來的身手。兩名外門弟子猶豫了片刻,終究好奇心取得上風,決定再觀望看看。
雙方糾纏許久,狼妖被打得滿臉是血,糊在狼毛上,很是狼狽,怎麼都不肯認輸。趙行舟也不算完好,雖占盡上風,身上還是挂了點彩。
重點這狼妖不愧出自以體修見長的龍硯峰,皮糙肉厚。趙行舟這麼幾十拳打下去,右手疼得發顫。還好而今是妖,皮骨都比當人時硬一些,否則現在打人都該打到骨裂了。
不多時,狼妖妖力力竭,眼瞧着要被對手清出場了,突然一陣勁風襲來,刀光暴漲,直抹狼妖的脖子。
此殺招來勢兇猛,趙行舟步伐陡變,退後幾步,奈何對方速度太快,避之不及,被血水潑了半身。
狼妖維持着憤慨不甘的表情,察覺到脖子上的涼意時,那張毛發生長的臉露些許迷茫。下一秒,他的視線天翻地覆,他先看到他對面的少年半身血水,正目光沉凝,看向他身後方向。
而後他又在翻轉中看到了自己的身體,僵直在原地,沒有頭。
一隻手從胸口掏出,微微用力,就捏爆了他的妖丹。一聲沉如鐘鳴的聲音響起來,帶着不齒,“丢人現眼的玩意兒。”
狼妖死不瞑目。
趙行舟擦了兩把濺在身上的血,無濟于事,遂皺眉看向對面陌生面孔。
來者中年面孔,金發如馬鬃,身體比狼妖更壯碩,化形很好,沒有絲毫本體外露的迹象。且妖力濃凝,顯然和狼妖實力級别相去甚遠。
此人一來,台下直接如沸油炸鍋。
“居栩死了,居栩就這麼死了?”
“竟然是龍硯李峰主的坐騎之一,獅王金猊!他可是媲美金丹中期修為的大妖啊!他怎麼來了?”
“紫霄峰主門下侍和龍硯峰主門下侍竟然要打?這下有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