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竹林已經天黑,張翠蘭扛着買的布匹放在卧房裡,摸了火石點燃油燈,狹小微弱的暖光照在竈房。
江雲眼簾半眯着,喝多了也不鬧,乖乖靠在顧承武身上,腳下軟趴趴的。他沒喝醉,哪能不知道自己正靠着男人。
隻是江雲也不知道為什麼,喝完酒就不那麼懼怕顧承武,他還偷偷去看顧承武側臉。心道就是附近幾個村的漢子都加起來,大概也沒他一人好看。
“年前存了橘皮,我給雲哥兒煮水喝能醒酒。”張翠蘭回來後沒歇着,抹黑也在幹活。
顧承武喉結微動,私心逐漸蔓延,喊住張翠蘭:“無妨,睡一覺便好。今日太晚,幹娘先睡。”
說完這句話,顧承武覺得自己大概瘋了。可小夫郎就軟軟靠在肩頭,溫熱的呼吸灑在耳畔,撩起一陣酥癢。
不為人知的想法難以宣之于口,隻能将它壓在心裡,胡亂找了個借口。
張翠蘭想想也是,雲哥兒喝的不算多,酒量練練就有了。“成,那你照顧雲哥兒睡下。”她囑咐道。
夜色中,顧承武點頭,神色叫人難以看清。
江雲知道張翠蘭睡覺去了,這下沒有第三個人在場,他的膽子似乎又縮了回去,咬着唇從顧承武肩頭離開。
顧乘武墨色般的瞳孔映着江雲的臉,手抓住江雲手腕,讓人跑不開。
許是力氣大了些,江雲感到吃痛,不明白顧承武為何突然變了,看他的目光仿佛要吃了他一樣。
江雲從沒見過這樣的顧承武,既兇狠又有壓迫感,他有些不安害怕,卻不敢掙脫手違逆顧承武。
小夫郎眼底蓄滿淚光,弱弱的不敢開口。就像被顧承武在山上抓過的白兔,很瘦小一隻。
他嗓音沙啞低沉:“我送你回房。”
江雲呼吸停滞一瞬,天真的還不知道顧承武“送他回房”的意義,隻以為顧承武困了要休息。
鄉下木架床做的不如鎮上的牢固,若平時老老實實睡覺還好,一有大動作便散了架般天翻地覆的,吱呀作響難以承受兩個人的重量。
江雲大腦一片空白,微汗打濕額前碎發,完全不知道剛才是在做什麼。一種奇怪的感覺産生,讓他既懵懂又惶恐,不知不覺間眼淚就落了下來,滴在顧承武肩頭。
嘤咛啜泣在耳邊響起,顧承武喘着氣,拳頭攢緊。懊惱自己的莽撞和沖動,早知該一步步來,才能讓人好接受。
他低頭去尋江雲的唇角,一貫冰冷的聲線也柔和下來道:“你歇着,我去打熱水來。”
覆蓋着的高大身軀離開,開門又關門的聲音響起。
江雲把頭深深埋在被子裡,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哭夠了抽泣兩聲,眼裡才露出些疑惑,為什麼要那樣做?
和别人不同,江雲出嫁匆忙,連嫁妝都沒幾樣,更别提有人會教他這些。他不敢問别人孩子都是怎麼來的,怕顯得自己笨拙無知。
也是自打今晚,江雲才曉得是怎麼一回事。
熱水擦拭過後,疲憊感也席卷而來。江雲微眯着眼睛,後背突然貼上溫熱的胸膛,他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又想起顧承武方才的兇狠。
顧承武也覺得自己莽撞,不再有多餘的動作,小心翼翼抱着懷中夫郎睡去。
夏季晝長夜短,村裡其他人家天不亮就爬起來割麥子,割完麥子還要晾曬裝倉,又是一場豐收和忙碌。
“這武小子和雲哥兒今兒怎麼起這麼晚。”張翠蘭嘀咕了一聲。
不過也沒說什麼,反正她家沒麥田,也沒什麼需要忙碌的。
張翠蘭敲了敲小兩口卧房道:“我今兒去幫徐大娘家收麥子,鍋裡熱了饅頭餅子,你倆記得吃。”村子裡鄉裡鄉親的,都是今天我幫你明天你幫我。
顧承武在屋裡應了一聲,張翠蘭放心幹兒子看家,提起鐮刀便走了。
實則顧承武早醒了,他常年習武體力比常人好,隻是江雲累着了,還在睡。
張翠蘭一聲高喊,把江雲從睡夢中驚醒。刺目的光照進卧房,他發現自己起晚了沒趕上做早飯,慌忙要爬起來。
剛起來,後腰就酸痛的很,被顧承武扶住。
“幹娘說了,今日去幫割麥子。家裡無事,你多睡片刻也成。”自打昨夜後,顧承武面對江雲都是試探緩聲說話的。
江雲咬咬下唇,回想起來都是羞赧,不好意思擡頭看顧承武,點點頭道:“不、不睡了,想起來。”
他不想繼續躺着,顧城武便穿好衣服去竈房打熱水,準備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