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往常江連肯定會覺得秦成這個要求過分,但是眼下,他簡直覺得秦成和天使一樣。竟然這麼容易就放過了他。生怕秦成反悔,江連立即就答應了下來。
開心不過一瞬,措不及防對上秦成閃着光亮的眼睛,江連突然覺得不對。他好像心甘情願地鑽進了另一個狼坑。
果然還不等他說話,秦成就先開口了。
“你答應我,去明誠醫院,讓林維生好好給你做一次檢查。”
“這是兩碼事。”江連心裡雖然沒底,但不能輸了氣勢。雖然他已經隐隐察覺秦成可能是知道了什麼,卻依舊抱着一絲僥幸。
“這不是兩碼事。”
秦成的手指搭上江連的手臂,感受着他的脈搏。江連穿着一件米色睡衣,這件睡衣他穿了很久,領口微微有些卷邊,鎖骨若隐若現。秦成怕他受涼,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幾度。
“江連,你是個聰明人,很多話不用我說的那麼清楚。我去了江州大學,知道了你和岑琪月的關系。那你有沒有想過,我會知道更多的事?”
江連下意識地後退,卻被秦成一把撈了回來。兩人靜靜對視,江連深吸一口氣,仿佛妥協一般,問:
“那我的病曆你也看過了?”
“嗯,看過了。”
秦成連是哪個病曆都沒問,就直接回答了江連的問題。可見他是真的清楚,并不是來詐人。
既然他都已經知道了,再瞞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本來這些事就像是壓在江連心頭的一塊大石頭,現在被他搬開了也挺好。
至于石頭下藏了什麼東西,秦先生願不願意接受,他也不想考慮。
如果秦先生接受不了,他可以走。反正以秦先生現在的本事,自己照顧自己絕對不成問題,不會需要他一個連重一點的鍋都拿不起來的廚師。
“既然這樣,秦先生,您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剛才還很溫順的小貓瞬間變了臉色,秦成也不喊了,直接換成了秦先生,就連您都用上了。秦成絞盡腦汁也沒明白,自己剛才哪一句話惹到了江連。
還有這話裡話外的陰陽怪氣又是從哪來的。說的好像他是個抛妻棄子的負心漢一樣。
他沒什麼想說的,他就隻想說一句。
“江連,你答應我,讓林維生再給你做一次檢查好不好。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江連閉眼,把秦成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撸了下去,扭過頭隻留給他一張側臉。
“秦先生,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我目前沒有接受治療的打算。你對我的關心,我很感謝。但我不想浪費我們兩個的時間,也不想為了讨你開心說一些違心的話。”
江連緊緊咬牙,好似這樣就能多一點底氣。如果是别的事,江連幾乎想都不想就會直接答應秦成。但唯獨這件事,他不能。
他的身體像是一個無底的黑洞,沒人能摸清楚,裡邊究竟藏了多少肮髒的不能見人的東西。這些東西,他不會給任何一個人看,包括秦成。
“我不想去,真的不想去。”
江連像是一隻被逼到絕路的流浪貓,他的身後沒有退路,他也沒有鋒利的爪子,唯一可以用來裝腔作勢吓吓人的就隻有冷酷的言語。
可這麼簡單的幾句話,卻往往是最傷人的。
“如果您介意,我現在就可以走。”
這句話實在是強人所難,沒有人會遠離留一個精神不正常的人。
即便是覺得那個人還不錯,可以相處,也都是在這句話說出來之前,這句話說出來之後,江連相信,不管他之前在秦成心裡是什麼形象,現在肯定一塌糊塗。
說完這話,江連作勢就要走,起身的時候,不小心踩歪了,腳踝扭了一下。來不及穿鞋,江連幹脆把鞋拎起來,光腳踩着地闆往門口走。
房間裡隻有這一片鋪了地毯,其他都是實木地闆。秦成怕他着涼,又懊悔自己太過急切,把人惹惱。
在江連走出羊絨地毯之前,他起身邁着步子,走到門口。在江連錯愕的目光中,甩下一句話,轉身出去。
“你不用走,該走的人是我。外邊冷,你扭了腳,不能亂動,就在這裡好好休息一下吧。”
砰的一聲房門合實。江連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明明該走的是他,怎麼秦先生倒先出去了?
如果不出意外,江連恐怕會一直站在原地,等秦成回來。但他的腳才剛剛扭傷,就算他想一直這樣站着,他的腳也受不了。
無奈,江連隻好坐會了剛才的懶人沙發裡。
一坐下發現沙發的溫度高的異常,不像是他坐過的那個。
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粗心坐錯了地方,他現在坐的這個是剛才秦成坐過的。上邊還殘留着他的體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