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同桌如同小雞見了老鷹,眼睛盯着桌面,一句話都不敢說,桑榆卿身體歪斜着,靠着一旁的窗棱。
——盧浩廣這個人他倒是不怎麼擔心。
對方見了他恨不得鑽到地底下,更别說跟他搭話了。
“都到了的話我們分一下宿舍。”
秀平把教杆放在講台上,她翻起了名單,從上到下念了一遍,一邊點名一邊随機分配。
然後盧浩廣就悟了——
原來世界上沒有最慘的事,隻有更慘的。
同桌算什麼!他媽的,他居然和那位閻王随機到了一個寝室!
他還能活過高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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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宿舍鑰匙發下去後,秀平又随便說了幾句,把一屋子的人打發走了。
桑榆卿拖着行李,走在去寝室的路上,落後大部隊一大截。
他抓了抓頭發,覺得有點煩。
住宿什麼的……
總感覺一不小心就要死翹翹。
而且……
如果校霸抱着大魚抱枕睡覺的話,算不算崩人設啊?
桑榆卿半耷拉着眼,神色恹恹的,腦袋變成了個風筝,一會兒飄到這,一會兒飄到那。
搬行李的不止他們班,這個時候,整個高三都在往新宿舍趕,一時間,輪胎滾過的聲音填滿了整個校園。
其中最響的當屬小綠,震耳欲聾的,宛如直升機降落,非常吸引人。
但它的主人仿佛開了結界,讓人不敢往那看。
将行李拖到宿舍樓時,桑榆卿已經出了一層薄汗——不得不說壞掉的行李箱拖起來真是太累人了。
桑榆卿将小綠往旁邊一撂,一屁股坐在了它身上,決定恢複點體力再往上搬。
宿舍公寓,搬着行李的人來來往往,氣喘呼呼,桑榆卿坐着小綠,腳一蹬,挪了下位置,盡量不擋到别人。
結果不知道小綠什麼毛病,平常費老大力氣拖不動,現在一蹬竟然直接滑了出去。
滾輪像摸了油,向後來了個漂移。
桑榆卿眼睛睜得大大的,他抓着行李的滑杆,還沒反應過來,後背就靠上了個人。
小綠停了下來。
桑榆卿緩緩擡起頭,然後……
看到了黎煙然那張臉。
“……”
後背處的皮膚瞬間像着了火,一路往上,蹿到耳根。
桑榆卿低下頭,飛快站了起來,拉着行李就想走。
清瘦白皙的手抓住拉杆,使了使勁,吭哧一聲。
——沒拉動。
桑榆卿轉過頭。
隻見黎煙然的手搭在了行李箱上。
“我幫你吧。”他說。
“……我又不是搬不動。”
桑榆卿撇撇嘴。
黎煙然沒有再說話,拎起小綠就往上走。
桑榆卿兩手空空地跟在後面。
走到一半,黎煙然回頭看了一眼兩手插兜的人,問:“在幾樓?”
桑榆卿老老實實回答:“五樓。”
桑榆卿說完,彎了眼睛,笑嘻嘻地調侃:“這可是你要搬的哈,最高層歡迎你,可别喊累。”
黎煙然:“不累。”
他說着就轉過頭,吭哧吭哧往上搬,途中都沒休息過。
……黎煙然真是個偉大的人。
桑榆卿在心裡默默評價。
“好了,”終于踩在五樓的地闆上,桑榆卿呼了口氣,“謝謝你啊。”
他說着去拽小綠的拉杆。
……又沒拽動。
黎煙然看着他,神色淡淡,一字一頓:“幾号寝室?”
桑榆卿:“……”
兩個月不見,這人是學了什麼霸總人設嗎?
桑榆卿收回手,擡眼看着他:“五零三。”
得到答案,黎煙然就又不說話了,拉着行李箱就走。
一路上兩人的氣氛都很古怪,成功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力,不過迫于桑貓貓樹立的校霸淫威,他們隻敢偷瞄。
直到走進宿舍,桑榆卿再次跟黎煙然說了聲謝謝。
黎煙然還是沒說話。
黎煙然抓着行李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人的眼睛。
桑榆卿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就要錯開眼。
在他撇開頭之前,聽到了面前人的聲音——
“桑榆卿,我們現在是陌生人嗎?”
他的聲音很平淡,桑榆卿的心裡卻咯噔一下。
這話問的,怎麼感覺像剛分了手似的。
“不是啊,”桑榆卿扯出抹笑容,他看着黎煙然那雙淺色的眼睛,忽然有些聽不清自己說的話,“我們算是同學。”
他面上淡然,心裡卻在橫沖直撞,無數個想法在亂飛,宛如到了飛機場。
……他一定要和黎煙然撇清關系!
他怎麼可能在學校裡交朋友,之前都是鬼迷心竅了。
“這樣啊。”似乎被他說的話深深地打擊到了,黎煙然垂下頭,松開了抓着桑榆卿行李的手。
桑榆卿抿唇,他伸出手,剛想接過行李,頭頂忽然落下了一片陰影。
黎煙然湊到了他耳邊,說悄悄話似的:“那行,桑同學。”
“我在一零一,晚上記得去找我。”
“我們互幫互助。”
“……”
這話聽着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