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曹大娘,是林家的鄰居。
雖是鄰居,但兩家互不對付,今日為你家雞跑到我家壩子上拉屎吵架,明日又為你家牛啃了我家稻子吵架,總是不消停的。
曹大娘雖是女子,卻生得高壯,嗓門兒也洪亮,喊了兩聲就把林潮生和陸雲川喊出去了。
林潮生小跑着出門,急急忙忙問:“曹大娘,咋回事啊?真是我家大黑二黑咬的?”
曹大娘是快步跑過來的,急出一身汗。
這時正一邊抹汗,一邊急急說道:“倆都咬了!可兇嘞!不得了哦,鬧得鄰裡鄰居都出來看了!林家的又哭又嚎,說要請裡長做主把咬人的畜生打死嘞!你們快去看看吧!”
大黑瞧着兇,其實性子溫和,二黑次次鬧它,它次次讓着;二黑雖有些頑皮,但也很聽話,不讓幹的從來不幹。林潮生才不信他家狗子會無緣無故咬人呢!
他也顧不得問陸雲川獵物的事兒了,撩着袖子就要朝外沖,還沖陸雲川喊:“哥!我過去看看,你把竈膛裡的柴火退了,也趕緊過來!”
說着,林潮生就趕緊和曹大娘一塊兒趕了過去。陸雲川動作快,腳程也快,竈房收拾完就立刻出門去追,沒幾步就追上了。
路上,曹大娘氣喘籲籲還忍不住絮叨。
“哎喲,你們家大黑二黑乖诶,經常在村裡晃蕩,别說咬人,連家養的雞都不咬!也不和别家狗打架!“
“有兩次還逮了摸進村的偷兒,多乖的狗哦!肯定不會随便咬人的,這裡頭有事!”
陸雲川不常和村裡人打交道,各個都是混個臉熟罷了。但他養的二黑卻是個街溜子,閑得沒事兒就在山上、在村裡溜達,除了膽子小或者天生怕狗的,村裡可多人喜歡它了。
說着,幾人也趕到了。
林家門口鬧哄哄的,鄰居們都倚在自家門前瞧熱鬧,有些甚至直接圍了過去。
曹大娘擠開人群,嘴裡喊着。
“來了來了!生哥兒和陸小子來了!”
衆人讓開一條道,放幾人進去。
人群中間就是破口大罵的林錢氏,還有瘸着腿被咬出血的男人,兩隻狗子也在,站在一旁壓低了脊背,喉嚨間發出“嗚嗚”的警告聲。
陸雲川瞧見了,蹙着眉喝了一聲:“大黑!二黑!”
兩隻黑狗聽到主人的聲音,收了怒氣,也反應過來自己惹了禍,一隻兩隻都夾着尾巴朝陸雲川跑了過去,躲在人身後不動了。
林錢氏還在嚎。
“可真是不得了诶!林潮生這個短命的死哥兒,教了他家的兩隻狗畜生,教它們來咬人啊!看看,看看,把我男人咬成什麼樣子了!這可是親叔叔啊!”
“這樣亂咬人的狗就該拖出去打死!我要告裡長,把這兩隻畜生打死!”
“不夠不夠不夠!還得賠錢!必須要賠錢!”
……
這事還真有些難辦。這個時代又沒個監控,兩隻狗子也不會開口說話,林潮生和陸雲川雖然不信自家的狗會随便咬人,可沒證據,隻怕要吃啞巴虧。
陸雲川不知想到什麼,臉色沉得難看。
周圍的村民還在怯怯議論。
“啧啧,咬人的狗确實不能留,村裡娃娃多,要是咬了小娃子可怎麼好!那狗嘴那麼大,一口下去不得沒命啊!”
“放屁呢!我家牛娃還和大黑耍過,這狗脾氣好,被娃子坐在背上扯耳朵都不咬人!”
“那你說這是咋回事!這不就是咬了人嗎!還見血了诶!”
“那肯定是有原因的啊!咱也都沒瞧見一開始發生了啥,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咬上了,說不準是他們先惹的呢!他要是打狗,還不準狗咬回去哦?”
“嗐嗐,不管咋回事,也不可能是生哥兒教的啊!都不說生哥兒會不會幹這事兒,這狗也沒那麼聰明啊,教它咬誰就咬誰?成精了哦!”
……
“裡長來了!裡長來了!”
議論紛紛中,不知是誰叫了這麼一聲,人群又散開,把方裡長放了進來。
裡長來得急,下地的髒衣服都來不及換,手也沒洗,掌心還沾着泥巴。
方裡長歎着氣,忙問:“到底咋回事啊?給我看看,咬成啥樣了?”
他沒有先問具體情況,而是走過去看了看林田山被咬傷的腿,掀開褲管瞧了好一會兒。
“裡長啊,您可得做主啊!血糊糊的,我男人的腿怕是要廢了!”
林田山痛得臉都木了,這一陣都沒說話,這時是被自個兒婆娘的話吓到了,連忙哭起來:“裡長救命啊!我可是家裡的頂梁柱,可不能殘廢啊!”
“殘廢個屁!皮外傷,瞧着吓人而已,少自個兒咒自個兒!晦氣不晦氣?”方裡長先啐了一口,又扭頭看向林錢氏,闆着臉問,“你既然怕林二的腿廢了,你不先緊着看大夫?還敢耽擱!”
林錢氏對着裡長也不敢撒潑犯渾,況且他這話說得有理,讓她找不到地兒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