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章文一噎,連忙說:“我、我忙着備考,太……太專注了!”
林潮生啧啧兩聲,又說:“我聽說殘疾是不能考科舉的?堂哥要是耳朵有問題,一定要盡早治,不然這備考也是白備了!诶,正好白小大夫也在,正好你和二叔一塊兒看看!”
林章文急了,趕忙反駁:“我耳朵沒問題!你别胡說八道!”
見林潮生咒自己兒子,林錢氏也立刻怒瞪着眼睛罵開:“你個讨債的,你敢咒我家章文!”
林潮生抄着手,也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搖着頭說:“這怎麼能算咒呢?我這是好心提醒啊!川哥,你說對不對?”
陸雲川站在林潮生身後,眼睛一直盯着他,嘴角挂着一股若有若無的弧度,聽他問自己,那點兒弧度漸漸變深,成了一個淺笑。
“對,你說的都對。”
林潮生滿意點頭,又看了四周的人,又繼續問:“各位叔嬸覺得呢?咱這兒都吵成這樣了!又是被狗咬又是被打,人圍了這麼多,我二堂哥半點兒沒聽到!你們說說,這正常嗎?我勸他看看大夫,我真是好心的!”
他說得認真,語氣失望又難過,好像真遭了冤枉般。看熱鬧的村民信不信且不提,反正陸雲川是不信的,他瞧着林潮生笑得更深了,隻覺得這小妖怪鬼精鬼精的。
林章文氣得抖手,又說:“生哥兒,你不要胡攪蠻纏!咱說正事!你自己想想!我家要是真苛待你,你能長這麼大嗎?!”
林潮生癟了嘴,朝後看向陸雲川,小聲嘀咕:“他咒我早死?”
聽此,陸雲川眼神冷如冰雕,狠狠瞪着說話的林章文。
林章文:“你!”
林章文頓了頓,又沉下心繼續:“你!忘恩負義,忘恩負義啊!當時田地是大伯送給我爹的,大伯一片苦心為你計較,病床上托孤啊!要不是我爹惦記着兄弟情義,又可憐你年幼失怙,為何要平添負擔再養你一個?”
林潮生繼續沖陸雲川嘀咕:“難道不是惦記着田地才養的嗎?”
陸雲川:“對,你說的都對。”
林章文:“……”
“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失敗了,林章文臉色難看,沉着眼看着林潮生。
林潮生不怕,又問道:“所以二堂哥也不想還我家的田地?”
林章文沉着聲答:“怎麼能說是‘還’?那是大伯送給我家的。可惜大伯走得早,來不及改契。不過這也不要緊,裡長今日就在,你代父改契也是行得通的。”
方泉:“???”
這下别提林潮生了,連方裡長都氣笑了。
他怒罵道:“林二郎,你文章讀到狗肚子裡去了!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
林章文是童生,在村裡很有些薄面,大多人都敢得罪他。但方泉是裡長,自個兒也有一個童生兒子,根本不怕他,直接就指着罵了出來。
林章文在村裡大概是頭一次被人指着鼻子罵,一張臉忽青忽白,但還是沉着氣笑道:“方叔,這家裡的事兒,您外人也不能全曉得啊?十年前,那地是我大伯家的,可大伯病重就把田地轉贈給我爹了。方才也說了,大伯去得急,沒來得及改契。”
“再說了,生哥兒是嫁出去的哥兒,那田地給他就是跟着進了陸家的門。若是這樣,章文也隻好去請林家的族老了,老人家們總不願意讓田地改了姓。”
方泉:“你!你!好啊!好得很!”
村中四姓,各家的族老也很有話語權,林章文這是拿族老壓他。
林潮生默默點頭,忽然問道:“二堂哥是在哪兒讀書?”
這話題轉得快,林章文沒有反應過來,但旁人問他所拜書院,他向來驕傲,有問必答。
此刻也一樣,立刻就挺了挺胸,微笑說道:“在縣上平蒼書院。”
說罷,微微閉了閉眼,開始等誇了。
林潮生若有所思點點頭,真誇了兩句:“不錯不錯,聽說平蒼書院是縣裡最好的書院。”
就連方泉也點了頭,他兒子也在平蒼書院讀書,書院好,束脩也比旁的書院高。
林潮生又說:“既然是最好的書院,它難道不教律法的嗎?真是奇了,我非得去問問!”
林章文立刻睜開眼,怒視着林潮生,喝道:“胡鬧!你當書院是什麼地方?!”
林潮生沒搭理他,隻沖着陸雲川擠眼睛,“明天就去。”
陸雲川:“都聽你的。就說這是他們書院的學生說的,再問是哪位夫子教的。”
林潮生:“我覺得可以。”
林章文:“你!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