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魚】:教練,我們半年沒見了吧。
【孫教練】:嗯,怎麼了?想我了?那我下次有空了去看你。
【年年有魚】:不是。
【年年有魚】:你怎麼變得更啰嗦了,更年期到了?
【孫教練】:……
孫教練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岑景淮按下接聽鍵,臉上沒什麼表情,聲音卻是含着笑的:“主動找我,又主動打電話……咱倆到底誰想誰?”
“滾蛋。”孫教練笑罵了一句,聽着自家徒弟的聲音,覺得他這會兒心情應該不錯,便開口道,“沒時間撩閑,我是想跟你說個事。”
岑景淮垂下眸:“您說。”
孫教練斟酌了一下措辭,聲音裡帶着點微不可察的小心:“那什麼,都這麼長時間了,那家人還是沒出現。上面的意思是算了,反正找到了也沒什麼用。”
一句話說完,岑景淮還沒反應,他自己先繃不住了:“什麼玩意!”
孫教練破口大罵:“你為了救他們家孩子直接斷送了職業生涯,要不然今年也該參加亞運會了。他們倒好,看你傷得厲害怕賠錢連個面都不肯露!這特麼的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您這暴脾氣,”岑景淮笑了下,他身體放松靠在椅背上,無所謂道,“找什麼人,我不早說不用找了。”
孫教練難受得不行:“我就是不甘心,哪怕他們什麼不帶,隻過來跟你說句謝謝也行啊。”
“沒必要,”岑景淮起身走出教室,聲音淡淡,“人是我自己決定救的,後果我也自己承擔。”
“哎。”孫教練歎了口氣,岑景淮八歲就跟着他練習遊泳了。
他知道他的辛苦、高興他的聲名鵲起、憧憬過他站在最高領獎台上的場景、也幻想過他退役以後的生活,然而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的一切都終止于一場見義勇為。
算了,孫教練硬生生吞下哽在喉嚨口的那股郁氣,換了話題:“你最近怎麼樣?”
事到如今,最難受的就是岑景淮,他還是不要繼續往他的傷口處撒鹽了。
岑景淮倚在窗台上,看着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一笑:“挺好的,您放心。”
孫教練是個話痨,平常帶徒弟又忙得不得了,根本沒時間聯系岑景淮。好不容易亞運會開完了,他也閑了下來,可不得抓着他好好聊一聊。
等終于挂了電話,已經晚自習過半了。
岑景淮放下微微發燙的手機,沒有直接回座位,而是走到王明禮旁邊,敲了敲他的桌子:“有煙嗎?”
王明禮一愣,随即從桌洞裡摸出煙和打火機遞給他:“有。”
岑景淮接過來,說:“謝了。”拿着出了教室。
看着他走遠,王明禮方才轉向沈休:“他怎麼了?跟季嶼還沒和好?怎麼連煙都抽起來了。”
沈休懵懵地搖頭:“我不知道啊。”
“算了,多餘跟你說。”王明禮恨鐵不成鋼地看了這個二百五一眼,對詹浩宇道,“不然你微信問問季嶼?”
詹浩宇放下手裡的筆,點頭:“行。”
另一邊,一班教室,季嶼結束一局沒滋沒味的遊戲,總覺得少了點什麼。但具體少了什麼,他又說不出來。
直到不小心瞄到微信界面,他這才想起今晚岑景淮沒出現。
這人一天天的消息不斷,尤其晚自習快回宿舍的時候,更是百分百會來找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季嶼下意識點進兩人的對話框,最新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下午。
難不成出了什麼事?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立馬被他否定了,在學校裡能出什麼事,肯定他是想多了。誰規定朋友必須準點聯系了?說不定今晚岑景淮就是不想聊天呢。
正自我說服,手機忽然震了兩下。
季嶼立馬點開。
然而出乎意料的,來人不是岑景淮,而是詹浩宇。
【浩宇】:季嶼,淮哥去找你了嗎?
【季嶼】:沒有,怎麼了?
詹浩宇不是王明禮,沒那麼高的情商。王明禮之所以讓他來問,也是想着他和季嶼都是好學生,比較容易聊起來。
奈何詹浩宇就是個直腸子,壓根不會拐彎,看到季嶼的回複就直愣愣地說了出來。
【浩宇】:沒什麼,就是他心情不大好。
【浩宇】:王明禮以為你倆吵架了,就讓我來問問你。
心情不好?
季嶼蹙眉,不應該啊。
快上晚自習那會兒還好好的,難道是這期間發生了什麼?
【季嶼】:他現在在哪?
【浩宇】:沒去找你,那應該就是去小花園了吧。
小花園在教學樓後面,是由一個個形狀各異的花壇組成的。因為裡面種的花枝太矮,什麼都遮擋不了,談對象的逃課的幹壞事的都不樂意過去。
久而久之,便沒什麼人了。
季嶼盯着手機屏幕出了會神,而後推開凳子,在甯樂彬驚訝的呼喊中跑出了教室。
彼時,岑景淮正在小花園裡抽煙。他從前是運動員,是絕對不允許碰這些東西的。退役後雖然沒了約束,但習慣也保留了下來。
隻偶爾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抽一支,沒什麼瘾頭。
因為剛下過一場暴雨,地上到處都是水。岑景淮挑了個稍微幹爽點的地方坐下,無意識摩挲了幾下右膝蓋。
已經一年多了,傷口早已不疼了。除了表面上多了幾條傷疤,其他跟正常人無異。然而就是這幾條不起眼的傷疤,徹底斷送了他的職業生涯。
過去十年訓練和比賽的畫面不斷在腦海中閃現,最後定格在他離開省隊時拎着的那個黑色行李箱上。
岑景淮垂眸,狠吸了兩口煙。
身旁忽然一擠,緊接着懷裡被塞了一個小盒子。
岑景淮愕然擡眸。
“給你,”季嶼在他身邊坐下,表情因為鮮少安慰人而略有些不自然,卻難掩關切,“心情不好的時候吃點甜的會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