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東鐵忽地一擡手,身邊所有人便馬上端起高能槍。
屏息、安靜之中,祝東鐵那銳利的目光如同鷹隼一般,看向那棵攔腰折斷的巨型紅杉。
隻見那巨型紅杉樹盡是瘡痍,斷口處的木質纖維四散爆裂,如同巨大的傷口。樹皮也被撕裂得不成樣子,大片大片地翻卷下來,露出裡面慘白的木芯。
在這周圍,紅杉的枝葉散落一地。
而本該倒在樹下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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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淵躺在幽深的坑洞裡,身上壓着男人沉重的身軀,屍體很安詳。
就在幾分鐘前,男人突然告訴他巨石後面有個坑洞,要求他帶他過去。鑒于刀架在脖子上,花淵便隻好拖着這個重傷的男人,扒開巨石邊的矮生櫻桃樹的橫生樹枝,找到了這個坑洞。
洞口又黑又深,根本看不到裡面的情況,花淵剛想問,隻感覺到後背上被人踹了一腳,他便掉落到坑底。
滿臉的灰和土,狼狽至極。
他原以為這個男人是要将他埋了,沒想到三秒後,“砰”的一聲,和泥沙一起掉下來的,是男人沉重的身軀。
“……”
花淵隻感覺自己胸腔一口老血快要被壓出來了,合着是在把他當肉墊呢!
被塵土塞了滿嘴,花淵咳了兩下,男人卻很快地捂住了他的嘴。
花淵還沒反應過來,這時,頭頂上方的地面竟傳來一陣激烈的機關槍掃射聲。
“哒哒哒哒哒哒!”
子彈飛射在地面上的聲音如同暴雨傾瀉,無情地撕裂着寂靜的空氣,每一下都像在頭皮上炸起。
“老大,應該就、就是在這附近……”機關槍掃射聲的間隙,有人說話。
來的是好一些人,聽腳步聲感覺能有十來個,像一群橫行霸道的強盜,在這片森林中肆無忌憚。
“人呢!”
這聲暴喝幾乎就在洞穴口響起,花淵屏住呼吸,心髒快要從胸口跳出來,一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另一隻手不由自主地抓緊男人的手臂。
要是他發現這裡藏着兩個人,随便用槍一突突,他就要給這個陌生男人陪葬了。
可冤死他小喪屍了。
“不知道……”
“你他媽不是說姓藍的快死了麼?還能跑走?”
“信息素氣味還很濃烈……該死的,這壓迫感真讓人難受……他一定就在這附近,兄弟們,給我分頭搜!”
聲音散去,花淵忽然發現自己還緊緊掐着男人的手臂,估計對方手臂上都快被他掐出紅印來了,于是連忙松手,擡起眼來,發現對方正在注視着他。
像是在觀察他。
花淵心虛地挪開眼。
剛才他一緊張,喪屍指甲不小心冒出了點頭,好在隻是一點點,并沒有把對方手臂抓破。希望他沒有認出那是喪屍指甲……
初起,雨滴透過稠密的樹冠,輕輕地打在林間的落葉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漸漸地,雨勢加重,噼裡啪啦傾盆而下。
混雜着雨聲,那群人走來走去叫嚣着:“姓藍的,你他媽别躲!我來取你人頭!”
“有本事就出來一戰!”
“藍遲!我都聞到了,我知道你就在這裡!給我出來!”
花淵看了一眼身邊的男人。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就是那群人要找的藍遲。
聽他們的對話,應該是因為聞到了藍遲血液中濃重的信息素氣味,所以斷定他人就在這附近。
而他,是一個未分化的……Alpha喪屍,聞不到Alpha信息素氣味。
洞坑裡的空間并不大,一個體型高大的Alpha和一個未分化的少年隻能肩擦着肩擠在一起。
“喂,”花淵用肩膀撞了撞身邊的人,小聲開口,“他們為什麼要抓你?”
藍遲沒有理他。
“你不怕我向他們告發,你就在這裡?”花淵有些生氣。
藍遲淡淡地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我們現在拴在一根繩上,他們發現我了,你也得死。”
花淵想了想,最終歎了口氣:“行吧。”
縱使外面再怎麼叫嚣,藍遲始終一副一動不動的模樣,甚至還閉上了眼養神,根本沒在意那些人說了什麼挑釁的話。
他們所處的洞坑剛好可以擋雨,花淵想象了一下外面那群人淋着瓢潑大雨走來走去的樣子,再看看身邊已經開始小憩的男人,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最後一點日光也消失不見,森林披上的沉沉的夜色。
外面那些人意志還挺堅定的,還在這附近轉悠。
忽然,肩頭上一沉。
花淵偏頭看,是藍遲将他的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無意識的灼熱的呼吸噴薄在花淵側頸,這種屬于人類的清晰的熱度忽地讓他想起了之前一直記不起來的事情。
——他要去找一個人。
為了找到那個人,最近一年來,他僞裝成人類混迹在人類主城第九物資分隊中,期待有一天能和他們一起回到人類主城。因為那個人就在人類主城裡。
花淵的眸子亮了起來,具體要找誰,他還沒想起來。但他現在至少回憶起了之前的一點點事情!這就是好的開端!
這時,肩頭上的藍遲額頭蹭到了花淵脖子,一陣滾燙的熱度傳來。花淵這才回過神,他發燒了!還昏過去了!
原來他剛才不動也不說話,是因為他說不了。
他應該是受了很重的傷,該不會真的快死了吧?
花淵坐直了身體,肩膀微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隻手,在藍遲臉頰上捏了捏。
皮膚緊緻,肉質鮮美,人沒反應。
花淵盯着黑暗中的側臉,咕咚咽了團口水。
他心跳有些快。不如趁這個機會,把這個人類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