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頂高原光秃秃的什麼都沒有,砂石地面上沒有任何遮蔽的植物,也沒有村莊房子。
大自然的手仿佛在這裡停滞了,砂石延展出無盡的灰黃色,凹凸不平的地表一片幹涸死寂。遠處的地平線與天際線模糊地融合在一起,整片高原在霧霭的籠罩下顯得愈發蒼涼,仿佛這裡是世界的盡頭,隻有風在低聲吟唱着孤獨與荒蕪。
缥缈的天地間仿佛就隻剩下這輛越野車,以及從車上下來的兩個人。
哦不,一人一喪屍。
夜晚氣溫降得厲害,風也很大,藍遲升起一堆火,花淵便坐在火堆旁伸着手烤火取暖。
“餓麼?”藍遲開了瓶營養液。
花淵搖了搖頭,于是藍遲便自己将那瓶營養液一飲而盡。
“身體還難不難受?”藍遲指的是熱疼症。
花淵道:“好多了。”
他不知道藍遲為什麼要關心一個即将被解剖的喪屍,難道藍遲并沒有察覺?他小心翼翼地觀察着藍遲的神色,但是依然讀取失敗。
花淵決定還是鼓起勇氣問一下,不然這一路提心吊膽的也太難受了。
“遲哥……昨晚……發生了什麼?”花淵小心翼翼地望向藍遲的臉。
藍遲拿着一塊柴火放在火焰邊緣點燃,淡淡道:“你不記得了?”
“嗯……”花淵說了謊。
“昨晚,我在營地外的公路上打喪屍,你朝我走過來,然後就暈倒了。”
花淵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藍遲講得這麼簡單?
“那……我當時的狀态正常麼?”
“不正常。”
花淵屏住了呼吸。
“臉色蒼白,渾身滾燙,還肆意地散發信息素。”
藍遲把那塊點燃的木柴扔進火堆裡,又拾起一根新的。
花淵怔怔地看着燃燒的火焰,藍遲若無其事的描述聽起來并沒有發現他的喪屍身份啊!
為了确認,花淵還是問道:“我沒有要傷害你吧?”
“怎麼傷害?你跟我說說?”
花淵張了張嘴,“啊……哈哈。”
藍遲不輕不重地看了他一眼,“你應該想的,不是有沒有傷害我,而是應該擔心你自己熱疼症發作的時候,散發的信息素會不會觸發Alpha的占有欲。”
花淵後頸一涼,确實是這樣。
根據藍遲的描述,昨天半夜,他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散發出來,其實是很危險的。如果遇上居心不軌的Alpha,他的小命就算是玩完了。還好他在公路上遇到的第一個人是藍遲。
确認自己喪屍屬性沒被藍遲發現,花淵終于松了一口氣。
許多不合理現象還沒給出解釋,比如為什麼藍遲會給他黑色背包,為什麼藍遲對他“這裡喪屍太多”的判斷沒有提出疑問,但是花淵現在腦子亂糟糟的,已經選擇性遺忘那些了。
花淵跑到車裡翻出地圖,又重新在藍遲對面坐下來:“哥哥,我們開車是要去哪裡?”
火光映照着地圖五彩斑斓的顔色,花淵手指着他們所途徑的這條路,擡起地圖問藍遲。
“綠波宮。”
“可是,去綠波宮不是應該走這條路嗎?”花淵指了指地圖上畫得很明顯的那條大路。
“周銘生他們的裝甲車走的是那條大路,我們抄近路走這條小路,才能追得上他們。”藍遲淡淡道。
花淵仔細一看地圖,還真是,他們走的這條路在地圖上隻有細細的一條線,但是不像大路那樣繞。
花淵眼睛一亮:“太好了!可以和他們彙合了!”
“你變了。”藍遲忽然道。
花淵一個緊張,聲音都有些顫抖:“哪裡變了?哈哈。”
該不會是藍遲發現他哪裡長得和喪屍很像吧?!
手上、腿上好像都沒屍青啊……
“變得膽小、緊張,還有,沒那麼黏人了。”
藍遲說完,目光從篝火處挪到了花淵臉上。
花淵大腦宕機了。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花淵忽然覺得藍遲的話語也變得和他的表情一樣難以猜測。
“不是說喜歡我麼?但是從今天的表現來看,你很怕我,還坐得離我那麼遠。”
他們之間的距離,隔着一道篝火。
花淵懵懵地眨了兩下眼睛。
“如果是以前,你肯定會假裝高興地說,‘太好了,隻有我們兩個人,沒有其他人來打擾我們了’,你會故意黏過來煩我,一下說‘這裡好冷啊,你把外套脫下來給我’,‘怎麼還不脫,不是要和我談戀愛嗎,這點事都做不到’,一下又說‘我熱疼症好難受啊,你的手伸過來給我涼涼’。”
藍遲雖然是在模仿花淵的話術,但語氣還是用他自己一貫的淡然語氣,兩種狀态碰撞之下,竟然有種嚴肅活潑的搞笑感。
“但今天,你話挺少的。”藍遲撿來一根短木,在地上輕輕畫圈,隔着篝火看他,“在心虛什麼?”
愣了兩秒,花淵中氣十足道:“我哪裡心虛啦!”
藍遲嘴角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我清白做人,我是大大的好人!”花淵說。
他今天的表現确實和之前不一樣,之前為了刻意惹煩藍遲,他才沒臉沒皮地纏着對方的,但剛才總覺得自己的喪屍身份被藍遲看穿,已然沒有心思去做哪些事情了。
既然他的喪屍身份還沒有暴露,那麼之前的計劃就還要繼續執行。
他必須得讓藍遲覺得自己很煩人才行。
“哥哥,你是想我……坐過來?”
“沒有。”
果然,藍遲不喜歡他黏着他!
花淵眼裡的狡黠怎麼也藏不住,他站起身拍拍褲子,繞到藍遲那一頭,在他身邊坐下,故意擠他蹭他。
“哥哥,我熱疼症又犯了,要和你貼貼才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