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穆順堯聽了他的話,臉色更差,手掌狠狠拍了一下桌面,将臉扭向一邊,不再看葉栖,像是對他失望至極。
張雲急着朝葉栖道:“哎喲,你快說話呀!難不成就聽那鼠輩肆意诋毀?”
“王爺既聽信馮濤之言,何必讓臣再說。”葉栖不疾不徐道。
這更是把張雲急得指着他,你了半天,他牛飲三杯酒,忽然起身禀道:“王爺,葉先生有話要說。”
穆順堯隻将臉扭回來一半,看了葉栖一眼。
葉栖說不上心中是何感受,隻是卻也不負衆人所望,起身了。
他走至堂下中間位置,像也知了如今湘王是何尿性,便一下把話說明白了,也從未一口氣在他面前說過這麼多的話。
“王爺,事關重大,臣便把話說明白。國舅爺與側妃劉氏定與西南劫匪之事大有幹系,不查便是縱其罪行,不信便不會防患于未然,來日他們若欲再行加害之事,王爺隻能束手無策。”
“若查必查撫州散兵,而非青州。”
“青州兵是與秦丞相有密不可分的關系,可就算繼續耗費時間查下去,查到了秦青隐刺殺的罪狀,依照當今宗室人心不齊,也難以讓秦青隐受到懲罰。”
簡單來說,這就是塊沒肉的硬骨頭,難啃且耗費時間,好處甚少,說不定還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葉栖怕他還在執迷不悟,将局勢計策言說明了。
“為今之計,是王爺要先拉攏因鹽稅而離心的宗室,再拉世家,穩固朝堂,待齊心之時,王爺需登門以誠心拉攏太尉,他手中有軍機大權尚未投任何一家,先王妃又是他最為疼愛的侄女,必會被拉攏而來,可做後盾。”
“至此便有七分勝算,再派人前往青州,挾秦青隐之母,召西南之兵力,便皇位可圖。”
“臣已把話說的十分明白,撫州散兵也言的如此清楚,王爺還是不信。”
葉栖站直了身體,背下一手,看着堂上道:“奸臣在側,臣便視王爺遭受蒙蔽,是非不分。”
這下不止穆順堯愣了,滿堂而坐的人都傻了眼,擔心他是不得重用,忽然瘋了,才有了最後一言。
還是馮濤先有了反應,“你,大膽!竟然如此辱罵王爺!”
穆順堯反應了過來,也是氣得手直抖,指着他道:“你……本王如何不分是非,國舅爺身份尊貴,從未對本王行不利之事,在前朝也是屢次幫扶本王,六年來與本王更是水火無交。”
“側妃劉氏賢良淑德,照料逸兒費心勞力,體貼如親母,對狸兒也是照顧有加,得她治理方才後宅安甯,此二人怎會無故加害!”
至于他說的太尉,自先王妃病逝,太尉便覺得是當年狸兒丢失,他的冷落緻使王妃郁郁而終,自此記恨上了他,王妃一過孝期他便不再與王爺往來。
穆順堯心中有愧,自然拉不下臉面再去登門。
葉栖所言,對他來說,分明是馊的不能再馊的主意。
穆順堯氣得捂住胸口,看着像要舊傷複發,眼看着都快梗過去了,葉栖還欲張嘴。
張雲忙上前,推搡了他一下,“你快别說話了。”
穆順堯被一衆人慌裡慌張的勉強順過來氣,還不忘指着葉栖道:“你,氣煞我也!”
葉栖看着他,忽地長歎了一口氣,收了那副屹然的模樣,不再氣他,而是緩緩道:“王爺若執意要查青州兵,臣可優先去查,但撫州散兵也要繼續派梁東追查,可緩,不可不查。”
馮濤正狗腿子的順着穆順堯的氣,一聽立刻道:“若先生查到最後,還是與國舅和側妃無關,先生當如何?”
他想說句,提頭來見。
但怕湘王覺得自己又在刺他,便道:“悉聽尊便。”
穆順堯總算将氣順過來,捂着胸口起來道:“好,那你便去查!”
馮濤忙扶着穆順堯下堂,等走出了議事堂,他才暗道,不好,又中了他的激将法。
可還是無濟于事,葉栖等衆人都離了席,不免自嘲自笑。
他雖說了那麼一大堆,王爺如今能聽進去的恐怕也沒有幾句,要做的更是屈指可數,他所行也隻能耍耍這些小心眼了。
不知是冬日見不了幾天的太陽,還是今日天陰,葉栖出了王府,隻覺整個京都都像被疑窦包圍。
他身在其中,迷霧擋眼,一時難以分辨。
他怕再這樣下去,大業不成,湘王的命卻已休矣。
葉栖得湘王命令,繼續追查青州散兵,找到了秦青隐是所派的證據,但這一耽擱,也耽擱了不少時日。
劉延整日于丞相府中,見湘王病愈,他們都許久沒點行動,覺得不能再這樣幹等下去,要找個機會立功。
恰逢府中出了外室養的狸貓誤食鼠藥而亡的消息,劉延計從心來。
想當初湘王都能為葉栖而開先例,他為何不能先斬後奏。
隻要他成功毒殺秦青隐,除去這個大患,他便是一等功臣,必坐首席,到那時,不論葉栖還是馮濤都得給他讓位。
湘王更要對他贊不絕口,怎會再怪他擅自行事。
劉延想着,當夜便出了丞相府私買毒藥,打算明天就下毒。
豈料他剛出丞相府便有人上報秦青隐,劉延已中圈套。
第二天一早,他剛在丞相膳房的酒壺中下了毒藥,便被當場抓個正着。
秦青隐都懶得再罵他蠢,讓人綁了嚴實提上車,便前往宮中。
卯時五刻,宮中便傳來了消息,言劉延魏德和張思淼三人,欲謀殺丞相,意圖謀反,罪證确鑿。
湘王得知消息便即刻去了皇城求情。
無人告知葉栖,待他前往湘王府知曉時,已是辰時,為時已晚。
葉栖來不及說,湘王此去便是坐實他有謀反之心,這是聖上為了試探他,特意來傳的消息。
他不去,尚且還有回旋的餘地,他去了,三人必死。
葉栖立時讓梁東備馬,趕往皇宮,隻是他剛行三刻,馬車外便傳來喊停的呼喊聲。
葉栖讓馬車靠邊停下,掀開車簾,便見梁東冬日裡打馬而來,趕的滿頭大汗。
馬都被他勒飛前蹄,嘶叫一聲,原地轉着圈。
“先生,不好了!二殿下在後宅落水,危在旦夕,側妃下令不讓閑雜人等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