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星稍微松了一口氣,他暗暗思忖着,看來自己猜得沒錯,魏晗烨不想讓此事人盡皆知,所以就連送信的肅安王也不知道,那麼,知道此信内容的應該就隻有他和魏晗烨兩人了。
他複又低下頭,仔仔細細,認認真真地凝視着信上的内容,眼角眉梢盡是一片冰冷。
信的内容很短,隻有寥寥三個字,可寒星卻反反複複讀了許多遍。
因為那三個字是——席容煙。
寒星慘白的唇角勾起一個輕蔑的弧度,好啊,魏晗烨,你居然還惦記着我的女人。
肅安王見他神色幾變,試探着問,“可汗想好了嗎?換,還是不換。”
堯裡瓦斯忍不住開口道,“事關老汗王死因,當然要換!”
寒星默了默,半晌,他沉聲道,“肅安王,你就不怕我把你扣在此處,用你的性命要挾魏晗烨說出真相嗎?”
陸奔“唰”地一聲抽出佩劍,擋在肅安王身前,“我看誰敢!”
陸奔對面的艾山和沙吾提幾乎在同一時間拔出大刀,閃着鋒芒的刀尖正沖着肅安王他們,“有何不敢!”
先前的西域武士們又圍攏上來,霍翰羽和黃力橫劍相對,一場血戰一觸即發。
肅安王卻是一臉淡然,他啜了口酒,“本王知道,可汗武功高強,我們這些人就算加起來,也未必是可汗的對手,不過,可汗你的本事再大,也隻能保護得了你自己還有你身邊的人,難道你能救下所有的人嗎?”
寒星眯起眼睛,“你什麼意思?”
“很簡單,本王在來之前,已經和玉門關副将盧文盛打好了招呼,若是本王沒能在午時之前安全返回,他即刻就會對西域發兵,到時候兵戎相見,我們固然會折損一部分兵力,可你們也落不到半點好處,可汗是個聰明人,想來不會做對自己這麼不劃算的事情的。”
“哈哈哈哈!”寒星不怒反笑,“肅安王真是好謀算啊,我們談談,如何?”
“好啊,可汗想怎麼談。”
寒星給自己倒了滿滿一碗酒,仰頭一口飲盡,“開互市的事情,我們已經談妥了,不必再議,至于平樂阏氏,本汗做主了,你用不着出兵北疆就可以把她直接帶走,本汗隻想知道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肅安王,你是行軍打仗之人,你自然曉得本汗做出了多大的讓步。”
肅安王拱了拱手,“可汗美意,本王很是感激,隻可惜本王做不了主,這是皇上的意思。本王離開大魏之前,皇上千叮咛萬囑咐,說是無論可汗開出了怎樣的條件,我都不能答應,他隻要信上寫的那個東西。”
寒星抿了抿唇,一個是他的生身父親,一個是他的此生摯愛,一個給予了他生命,還有西域汗王的威望與權柄,而另一個則讓他在黑暗裡看到了活下去的勇氣與希望,這個抉擇……太難了……
寒星将信揉作一團,死死攥在了掌心裡,“事關重大,容本汗再考慮考慮。”
“無妨,本王會在玉門關呆上約莫七日的時間,可汗若是想明白了,隻管派人知會本王一聲,本王等可汗的好消息。”
“好。”
肅安王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開口道,“在此之前,可汗能否讓我和平樂說說話。”
寒星哂笑道,“不急,等什麼時候我們談妥了,王爺再見平樂阏氏也不遲。”
肅安王神情稍顯落寞,其實方才,他真的很想一口應承下來,隻可惜皇命難違,他亦是無可奈何,他歎了口氣,起身告辭。
寒星敏銳地察覺到肅安王的情緒變化,“王爺留步。”
肅安王一隻手正挑着帳門,他聞言側身看向寒星,“可汗還有何事?”
寒星往前走了幾步,在距離肅安王一寸遠的地方站住,他的臉上浮現着深深淺淺的笑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本汗方才說的話,希望王爺再好好考慮考慮。”[1]
他們之間的距離太近了,寒星又刻意壓低了聲音,将音量控制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範圍之内,肅安王的喉結明顯滾動了一下,他啞聲應道,“好。”
等肅安王一行人離開,堯裡瓦斯這才問道,“大汗,大魏皇帝開出了什麼條件?”
寒星的神情有些古怪,他沒有回答堯裡瓦斯的問話,而是反手一擲,親眼看着熊熊火舌将信吞沒,連一絲灰也沒有留下,這才拍了拍手,如釋重負地說,“有穆則帕爾的消息了嗎。”
艾山微一搖頭,“沒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沒有他的蹤迹。”
蘇裡唐已死,如果依拉洪的死因真的另有隐情,那麼,這世間除了魏晗烨,唯一有可能知道此事的也就是穆則帕爾了,寒星咬着牙,一字一頓道,“去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