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玉潮放下車簾的手停住了,很快,樓璂那張和樓符清有五分相似的臉,便出現在了自己面前。
首領太監急匆匆地下了馬車,迎上前去:“老奴參見太子殿下。”
樓璂并未下馬,他俯視着首領太監,餘光卻還瞥着燭玉潮的方向:“公公請起,一路颠簸辛苦了。”
“都是老奴該做的,”首領太監說完便試探道,“老奴聽殿下方才叫了句……師妹?不知何人是您的師妹啊?”
“聞棠。”
樓璂說的如此幹脆,首領太監正思索着如何回話,卻見對方的嘴角忽然有了弧度:“父皇可有吩咐,何時見我這個不争氣的皇弟?”
樓符清馬匹在前,他并未回首,似是沒聽見的模樣,隻是身子一僵。
首領太監回道:“陛下吩咐,若是午前到,便今日入宮;若是午後到,便明早入宮。”
此時夕陽西下,已是酉時。
“既然如此,本王還有事和皇弟說。公公不如先入宮複命去吧?”樓璂意有所指,“公公走了這麼多日,不知都是誰在禦前伺候着。小心駛得萬年船呐。”
首領太監眼睛一轉:“多謝太子殿下提點,老奴這便回宮去了。”
話畢,首領太監便帶着手下入了城門。
“符清。”
樓符清聽見樓璂的聲音,隻得勒馬回頭,在樓璂身前下了馬。樓符清垂下雙眸,語氣淡然:“皇兄。”
樓璂眯着眼打量樓符清:“你長大了不少。”
“皇兄從沒來過倚梅宮,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樓璂翻身下馬,靠近樓符清:“受了那樣重的傷,還能安然無恙的回到宸武。符清啊符清,我這個做哥哥的真是佩服你。”
樓符清面無表情地看向樓璂:“皇兄将那首領太監支走,便是說這個的嗎?”
樓璂這才收斂了張揚的神色,偏頭看向車廂裡的人:“師妹,本王有話跟你講。”
車内早已空無一人。
燭玉潮早就跑去魏長樂的馬車中了,見情況不對,她将自己的長劍遞給紫蘿,随即下了車。
在走向樓璂的那幾秒裡,燭玉潮眼中的憤恨幾乎要噴湧而出。她的語氣中充滿了疏離:“太子殿下,如今我已是嘉王之妻,還請殿下自重,莫再那般稱呼妾身了。”
話畢,燭玉潮在樓符清身旁站定:“若真有什麼不得不說的話,便公開布誠吧。”
樓璂咬牙道:“這話隻能跟你說。”
“可妾身與太子殿下沒什麼好談的。”燭玉潮下意識往樓符清的方向靠了半寸。
樓璂将燭玉潮的動作盡收眼底,他冷笑一聲:“倘若知道你會和六弟成婚,本王當初一定會為你擇一個好人家。”
“殿下這話說的太遲了吧,”燭玉潮壓低了聲音,“太子殿下不會以為,我和王爺成婚是為了報複你吧?”
樓璂臉上的笑僵了一瞬,看來燭玉潮猜得不錯。
燭玉潮嘴角微微上翹:“我聞棠這輩子睡過那麼多張床,難不成缺師兄那一張嗎?況且魏靈萱坐的位置,我不稀罕。”
樓璂眼角一抽,随即将目光轉向樓符清:“六弟,本王沒想到,你當真不在意。”
樓符清從容道:“我早就清楚聞棠所有的事情。畢竟我做不出先與人口頭婚約,再另娶他人之事。”
燭玉潮往後撤了一步:“太子殿下離開蕊荷宮的那一年發生的事實在太多,妾身記性不好,恐怕不能為殿下答疑解惑了。”
樓璂卻在衆目睽睽之下抓住燭玉潮的胳膊,他用隻有兩個人能聽清的聲音說道:“謝流梨是不是你逼死的?”
“你瘋了嗎?!”
燭玉潮一把甩開樓璂的胳膊,樓符清立即将燭玉潮護在身後:“皇兄,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樓璂的雙眼死死盯着燭玉潮:“聞棠,這件事你必須親口告訴本王。”
“這件事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本王不信。”
“……那你問我做什麼?”燭玉潮不解。
“你怕本王對你不軌,不敢和我單獨談,是嗎?那在此地呢?六弟和這些侍衛都看着,你總放心了吧。”
燭玉潮看着樓璂迫切的神情,心中不禁起了疑。她擡手拉住樓符清的胳膊:“王爺,各退一步?”
樓符清對燭玉潮點了點頭,随即退至百尺以外。
“聞棠,學宮中隻有你知道本王和謝流梨的事。如果不是你,又會是誰?”
燭玉潮偏過頭,藏住自己的神色:“你突然關心她做什麼?謝流梨都走了多久了。”
樓璂神色晦暗:“本王前段時間才知道此事,不然也不會等到此時再問。”
燭玉潮嗤笑一聲,僞裝道:“你知不知道我那時為了嫁你,連謝流梨都可以接受?你卻來這兒問我是不是我逼死了她?你如此對她,難道從未反省過自己嗎?”
樓璂沉默許久,忽然對燭玉潮低吼道:“本王有什麼錯?她不想留在我身邊,我就把她送了回去,本王有什麼錯?”
“你跟我吼什麼?”燭玉潮皺起眉,險些落下淚來,她強忍着情緒,“人都死了,你想上哪兒證明自己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