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後數十日,燭玉潮都在貧民窟幫扶病患。
或許是京瑾年封鎖了消息、抑或是學宮的情況并未惡化,這段時日,貧民窟沒再收到關于學宮的任何病患。
苦澀的藥味自瓷罐中彌漫,燭玉潮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氣味,她熟練地調整着火候,卻見賀星舟帶着一個陌生而高挑的男子進了藥房。
陌生男子在燭玉潮身前下跪,聲音雌雄莫辨:“大祭酒有急事要見王妃,苦于學宮諸事煩擾,抽不開身,才派我前來。”
燭玉潮看了一眼賀星舟,他對燭玉潮道:“此人來路不明,身上卻有大祭酒的信物。”
“我不認得你,麻煩自報家門。”燭玉潮冷淡道。
男人閉口不言,掏出一隻金鎖,其上雕刻着一隻栩栩如生的青鸾。
掌青鸾金鎖者唯有蕊荷宮宮主一人。
在亂世時,青鸾金鎖甚至代表着蕊荷宮宮主的身份。
當然,如今該改口叫大祭酒了。
燭玉潮面色微變,她下意識捏緊腰間長劍:“此物如何當得了真?”
“王妃不認得,王妃的父親卻認得。不如王妃随我回府驗證?”男人說得坦然。
燭玉潮思索半刻,應允了下來:“好。”
賀星舟略一颔首:“我陪姑娘一道去。”
男人也不介意,先行走出了藥房,卻在三步以外被人攔截。
“不必找聞子基了,本王在這裡。”
燭玉潮看向那神出鬼沒的身影,隻見樓符清抱臂而立,眼神冷淡。
……怎麼又撞見了?
男子似乎早知樓符清在此,他直接迎了上去:“請王爺過目。”
樓符清面無表情地摸過金鎖:“東西是真的,你人卻不一定是真的。”
“王爺,我是學宮新聘用的王夫子,”男人說道,“難道我還有法子偷天換日嗎?大祭酒可并非好相與的。”
樓符清擡手向“夫子”劈去,那人卻紋絲不動,硬生生抗下了這一招。
血絲從男人的嘴角淌了出來,他驚愕道:“王爺?”
樓符清這才暫且相信了對方:“我和她一起去。”
男人眼瞳微動,又從袖中掏出一張……聖旨?!
樓符清直接僵在了原地。
燭玉潮一驚,拉着沒反應過來的樓符清和賀星舟跪了下來。
男人抿抿唇:“王爺可要驗證聖旨真假?”
言下之意便是,請燭玉潮前去學宮,是皇上的意思。
樓符清當即從那男人手中接過聖旨,細細讀過一遍,對燭玉潮道:“娘子,此物無誤。”
燭玉潮接過聖旨,皇上大意為讓聞棠即刻前往蕊荷學宮,禁止任何人随行。
京瑾年當真要單獨見她?突然整什麼幺蛾子。
燭玉潮蹙眉。
“朱姑……”
賀星舟的話被樓符清打斷:“娘子,萬事小心。”
樓符清握住燭玉潮的手,眼中不免多了幾分擔憂之意。
燭玉潮反握住樓符清的手,歎了口氣,總不能抗旨吧。
“王爺,沒事的,我去去便回,”燭玉潮轉頭看向賀星舟,“星舟,你方才想對我說什麼?”
“……沒什麼,”賀星舟将原本關心的話語咽了下去,對燭玉潮彎了彎唇,“爐子上的藥好了,我去替姑娘看着。”
“多謝,等我回來。”
王夫子在前領路,他腳下走得飛快,周遭場景竟逐漸變得陌生。
燭玉潮謹慎道:“這并非去學宮的路。究竟是誰要見我?”
腳下的路變得狹窄而黑暗,那王夫子開口問道:“你究竟叫什麼名字?”
燭玉潮正欲回答,王夫子突然勒住了燭玉潮的脖子,她被迫吸入了一陣幽香,竟直接暈死了過去!
再睜眼時,燭玉潮已身處一間石室之中。
她身下是一張極為柔軟的床榻,此間唯有燭光閃爍。衣衫整潔、四肢有力,“王夫子”什麼也沒對她做。
燭玉潮起身環繞四周,卻見距床榻不遠的紗簾之後站着一個人。燭玉潮眯了眯眼:“王夫子?”
卻聽簾後之人,露出一張極為貌美的面龐。下一刻,那美人開了口,無悲無喜的清冷聲音悠悠傳來:
“想見你一面,還當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