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确定要我就在這裡說?”蘇果和譚永的死,再聯系那日兩人的對話,恐怕很少有人不會看作是鬼魂索命,而衛青弦那日所見,是比鬼魂索命更為隐秘的宮闱醜聞。
李徹自然聽出她的弦外之音,隻是慣會讓她難堪:“過來說。”
人群雖然被北司獄的人疏散,但依舊有很多人圍在門外,衛青弦在人群之中被點名上前,更是坐實了兩人關系不簡單。
不過衛青弦也隻想趕緊結束離開,雖然心中不情願,還是走到李徹身邊:“你想怎樣?”
李徹伸出一隻手将她拉過去,彎腰側在她耳邊:“清清,你越是離得遠,我越要讓他們看清楚你我的關系。”他頭回這麼叫她,低沉的聲音刻意壓低,有種無法言說的暧昧。
“你先放開我。”女子面露驚慌,顯然不願讓人瞧見,手上用力想要甩開。
李徹心中冷笑,站直了身子:“說。”
衛青弦又看了眼門外衆人,她知道自己所講的事情目前絕不能被洩露,隻好踮起腳尖湊到男子身邊,盡可能壓低聲音隻讓李徹聽到:“淑妃沒有弑女。”
“她的女兒,是被蘇果和譚永殺害,栽贓給她的。”
一個是後宮嫔妃的貼身宮女,一個是京城的宿衛統領,竟然敢謀害公主,背後定然是有人撐腰,而這個撐腰之人也顯而易見。
如今二人死于非命,可淑妃又神智不清,莫非真是鬼魂索命?
不對。
衛青弦否認。
“大人,楊姑娘帶到了。”周九身後跟着一位女子,對上楊汝晴的視線,衛青弦搖頭:“不是她。”
“我昨夜看到的人,身長約有七尺,應當是個男子。”
“例行詢問罷了。”李徹意味不明,“畢竟楊姑娘是最後一個見到蘇姑姑的人。”
楊汝晴是個穩當的性子,自然也十分配合:“李大人有什麼想問的,盡管問便是,民女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楊姑娘不必緊張。”李徹笑了一下,他長得俊俏,可笑容卻讓人不寒而栗。
心思被戳穿,女子維持着表面平靜,兩隻手握住置于身前,隻是神色略微僵硬。
“第一個問題,蘇姑姑頭疼請你來為她看病,那楊姑娘可寫了什麼方子用了什麼藥。”
“楊姑姑受驚導緻了偏頭痛,所以民女寫了一張治療偏頭痛的方子,并且給楊姑姑針灸用了半個時辰,并未用什麼藥。”
“誰能證明你說的這些是真的。”
“當時楊姑姑身邊,有一兩個服侍的宮女,李大人尋來一問便知。”
“第二個問題,你走之前,蘇姑姑可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楊汝晴不假思索:“沒有。”
男子的嘴角不明所以地彎了一下,衛青弦在一旁看得心驚膽跳,雖然并沒有嚴刑逼供,但這麼步步緊逼的提問實際上也最考驗人,特别還是李徹這樣壓迫力威懾力都極為強大的人。
楊汝晴不過是一個深居簡出的醫女,盡管心性比同齡人成熟不少,還是免不了冒出一身冷汗。
“第三個問題。”男子的聲調明顯揚起,“聽聞楊姑娘是當年淑妃被送往淨土觀途中抱養,在淑妃失智前你們日日生活在一起,關系親近如母女,可有此事?”
“如果大人是問淑妃娘娘抱養一事,确是如此,不過淑妃娘娘在民女六歲時便已經神智不清,這麼多年民女一直記挂着淑妃娘娘當年的恩情。”
“一般孩童,六歲已經開始記事,不知楊姑娘還記不記得,淑妃娘娘曾有過一個女兒。”他沒有說知不知道,而是問的記不記得,一字之差,是刑審之人常設的陷阱。
如果楊汝晴順勢否定,證明她心緒不甯或有隐瞞。
“不曾知道,而且那時候太小,就算聽說過,也早就忘了。”她表現得一如既往的淡然。
李徹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眸中閃過一縷幽暗的光亮,然後啪地合上扇面背在身後。
“楊姑娘年紀看着不大,卻能在我如此逼問下對答如流,着實令人有些好奇。”他突然停住,“楊姑娘是早有準備嗎?”
“李大人這是何意?”女子的聲音本就清透溫婉,帶着微顫顯得有些僵直,原本平靜的面龐也仿佛突然裂開一條縫隙。
衛青弦親眼見過“兇手”,并不認為楊汝晴有任何嫌疑,自然而然幫着說話:“大人若有疑慮,打聽一圈便是,楊姐姐性情平穩,是出了名的好脾氣。”
李徹嗯了一聲:“看來早有準備。”
“周九。”
“大人。”周九顯然又出去了一趟,手中拿着什麼,将東西一一擺在桌上,“這些是從楊姑娘的藥房内搜出來的。”——一個藥瓶,還有一個很高的鞋墊。
“淨土觀中會醫術的不多,剛好隻有你同當年的往事有瓜葛,又剛好隻有你進過蘇姑姑的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