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棣棠從二樓下來時,應塵已經不見了。
“他走了?”
姜棣棠走到謝明霁身側,看了眼桌上尚未用完的吃食,輕聲疑惑道。
不料身側之人的怒火被莫名其妙地點燃,語聲幽幽,面含愠色,眸光是深不見底的沉:“你就那麼關心他?”
姜棣棠甚感莫名,看謝明霁的眼神變得怪異,一副嫌棄到不行的表情:“你怎麼了?”
謝明霁氣結,重新坐下吃他那碗還未曾吃完的三鮮面,不過吃了兩口,就猛地一丢筷子,而後擡步朝外走去,丢給店小二幾顆碎銀子。
姜棣棠不知這人在鬧什麼脾氣,她看了眼桌上剩下的膳食,搖了搖頭,跟在謝明霁身後離開。
等姜棣棠出來時,外面空無一人,隻有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門口,駕車之人她不識,也不曉得車中之人是不是謝明霁。
正在姜棣棠踟蹰不前時,車簾被人突然撩開,裡面的人隻露了半張側臉,面色沉得厲害,說話聲卻收了方才的怒意,隻是有些冷厲:“愣着作甚,還不上來。”
姜棣棠上了馬車,坐到謝明霁對側,她擡眼瞧了眼眼前人,見他似不欲與自己說話,已然阖上眼假寐,便也輕輕阖眼,側躺于車榻上,以手支着腦袋,再小憩一會兒。
隻是在姜棣棠睡着後,那一直閉着眼睛假裝休息的人終于舍得将眼睜開。桃花眼懶懶地一眯,自然風流而多情,溢出的不爽卻是将整個人都淹沒,自面上沉悶的神色至握成拳的手,無一不昭示着他的不悅。
他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姜棣棠,似要将人灼穿,隻是睡着的人并未察覺到。
謝明霁不知想到了什麼,忽地笑了,他唇角一勾,面上的冷色終于消散,眼底的狂妄輕蔑與肆虐的獨占之念藏也藏不住,或是那少年就從未打算藏過,任由它溢出,吞噬着一切平靜的假象。
謝明霁看着姜棣棠恬靜的睡顔哼笑出聲,染了些柔情,喃喃自語:“當真不明白?”
“無妨,我們來日方長。”
—
馬車行至欲往之地時,姜棣棠還在睡着。
有人輕輕扣叩了叩車轎,而後輕聲道:“殿下,知府在正院等您。”
“知曉了。”謝明霁應着車外的人,視線卻從未從姜棣棠身上移開半分,他輕聲,像是怕驚了佳人清夢,“我待會兒就過去,您先回吧。”
“不妨事不妨事。”外面老婦人說話聲音略顯蒼老,聽上去卻也喜氣洋洋,像是極其歡喜般,“老奴豈能先行離去,這樣做是于禮不合。知府與老夫人年歲已高,不好久站,這才喚了老奴前來,還望殿下勿怪。”
“曲嬷嬷說笑,等我片刻。”
謝明霁起身,朝着姜棣棠走去,蹲于她身旁,以手撥弄她的發絲,指尖像是不經意劃過她的面頰,觸上那素瓷般的容顔。
姜棣棠動了動,似察覺到有人折騰她,略感不舒服。
隻是她這一動,卻将自己的臉與懸在自己颌側的手貼上,謝明霁愣了一瞬,卻就那般撫着她,未将手移開。
良久之後,才聽見有人暗啞出聲:“折之。”
半睡半醒的人含糊地應了句:“嗯。”
從謝明霁這個角度,恰能清晰地瞧見姜棣棠那微張的紅唇,兩人距離過近,他隻要稍低頭便能吻上去。
謝明霁慌亂起身,強行壓下自己方升騰起來的别樣的情愫,因着動作幅度有些大,那側躺着的人也被他弄醒,對上姜棣棠朝他瞧過來的不太清明的眼神,謝明霁遮掩似的擡手握拳輕咳了聲,眼神有些閃爍:“到了。”
“嗯。”姜棣棠撐着坐榻起身,将将睡醒的人眼神迷離,腦袋也有些混沌,她就那麼靜靜坐了半晌,擡頭,問那不肯直視她的人,“怎的不叫我。”
“叫了。”謝明霁匆匆應了聲,随後弓着腰下車,沒再同她呆在車廂内,“既然醒了便下來。”
姜棣棠隐隐約約地瞧見,謝明霁耳尖似乎有些發紅。
可待她理好衣裳發髻搭着謝明霁遞過來的手下車時,再瞧卻并未看見那抹顯眼的紅色。
棣棠輕輕搖了搖頭,權當是自己尚未睡醒眼花瞧錯了。
“這是……”
那候在馬車外的曲嬷嬷見車廂裡又出來一個長相絕豔的女子,還是由謝明霁親自攙扶着下來的,有些驚訝,随後又展開笑顔,不消旁人說,也已明了幾分。
謝明霁從容答着,絲毫未覺有何不妥:“是惠甯郡主,與我一道來坐坐。”
“唉,唉。”
曲嬷嬷倒是未曾将謝明霁的話聽進去,隻是滿臉笑意地打量着姜棣棠,越看越覺得這二人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她快步行至前面替二人引路,若非三殿下自個兒尋不着路,她應是已經匆匆往正殿去,告知二老這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