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各自沐浴更衣後,姜棣棠正在屋内絞着頭發,房門突然被人敲響,藍溪開了門,瞧見是店小二送了姜湯來。
“貴人,您隔壁的公子喚小的來為您送這姜湯,您趁熱飲了,若有他事再喚小的來便是。”
姜棣棠颔首,差藍溪将姜湯接過,以銀針試毒方才喝下,當真覺得暖和了許多。
“藍溪,替我梳妝,隻敷些粉便是。”
姜棣棠将頭發絞幹,坐于梳妝台前,喚了藍溪替自己梳妝,想着之後再出去尋人。
她在平江府也呆不過兩日便要離去,可她現如今還未曾查清應塵身份。若是就這般回京,她恐會覺得少了些什麼。
途徑謝明霁房間時,她偏頭瞧了一眼,房門大大敞着,人卻不在。
姜棣棠于門前低聲喚了幾聲,均未得到回應,便順手将門替謝明霁攏上,心下卻疑惑。
這人離房卻不鎖門,紀霖沈确亦不在,當真是奇怪。
“店家,您可有瞧見方才與我一道進來的那白衣公子?”
姜棣棠下樓,于客棧大堂尋得店家,四處張望了下,卻未曾瞧見那幾人,遂問道。
“哦,您說那白衣公子啊,他同先前與您一道進來的那位貴人去後院喽。鄙人還想着這下那麼大的雨呢,他二位也能撐着傘往那處去。”
店家正撥着算盤,聽了姜棣棠問話,忙迎了上來,朝她作揖道。
“借您傘一用。”
姜棣棠行至櫃台前,抽走了置于一旁的傘,轉身亦往那後院去。
“哎……”
店家攔亦攔不及,隻能看着姜棣棠隻身朝那後院去,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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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謝明霁正與應塵在同一處長亭站着,瓢潑大雨成了珠簾,成了四面的雨幕。
“還未曾問過,公子名姓。”
謝明霁将傘擱下,負手而立,背對着應塵問道。
“應塵。”
謝明霁轉身回來,眉梢輕挑,微微偏了下頭,啧了一聲,悠悠道:“不知應塵公子姓氏?”
“既是應塵,那自姓應。”
應塵輕呵一聲,幽幽瞧了謝明霁一眼,眉眼間無甚情愫,淡然應之。
“應塵公子胡言,莫非是騙了旁人多年,亦将自己騙了進去?”謝明霁朝應塵走近,站定于他身前,似在發問,說的卻堅定果決,已是确信,“不知應塵公子,是姓那平江甄家的甄,還是那前兩浙路轉運使崔珩之的崔呢?”
應塵愣了一下,對上謝明霁似笑非笑卻已笃信的眼神,忽地笑了,有些歎然,微微搖首:“那公子不妨再猜的準些,究竟是甄氏的甄,還是那崔家的崔呢?”
謝明霁輕哂:“依我看,閣下是崔家長公子崔應塵罷。”
應塵颔首,踱步晃悠了兩圈,終究停于謝明霁跟前,一掀衣擺,跪地揖禮:“罪臣之後崔應塵,見過三殿下。”
“何以為罪臣之後。”謝明霁擡手,将崔應塵扶起,鄭重道,“令尊既為兩浙路前任轉運使,守江南一帶财糧,護得一方安甯;令堂亦是平江甄氏千金,從何處來的罪臣之說?”
謝明霁亦朝着崔應塵拱手,回了一禮:“先前言語多有冒犯,還望,崔公子海涵。”
“三殿下說笑,家父任職之時,曾使江南赈款虧空,當下便下獄問斬,崔氏舉家流放。而後雖得了聖上大赦,崔家後人卻仍舊是戴罪之身,又如何不能稱一句罪臣之後。”崔應塵搖頭,話語聲溫潤如玉,看上去說此番話時并無甚在意,神色平靜,“還望三殿下恕罪,前些時日多有得罪,但您既已知曉草民身份,自亦曉得我這般做法之緣由。”
“阿棠是我崔甄二家遺珠,這麼多年,我終于尋得了她,自然會想與之親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