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棣棠瞧着謝明霁朝自己遞過來的糖葫蘆,忽然就笑了出聲,她輕輕搖了搖頭,遞過眼色,擡手指了指一旁以瓷瓶插着的一串隻被咬去了兩個的糖葫蘆:“殿下喜歡吃甜的?竟然半夜還買糖葫蘆。”
謝明霁順着姜棣棠手指的方向瞧了一眼,面上漫不經心的笑意也未曾收斂,隻将手收了回來,就着微微彎腰的那個姿勢咬下一顆糖葫蘆,慢慢嚼着:“原以為你喜歡吃,不是買了一串麼。”
“買了也不一定是喜歡。”姜棣棠瞥了謝明霁一眼,黑燈瞎火的環境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她還有些衣衫不整,怎麼看都覺着奇怪,可有人好似并無自知之明一般,依舊離她不過半臂寬,若是給他個機會,想來這人都得屈膝坐她的床榻上了。棣棠将身子往後移了移,坐的更進去了些,移來移去或還是覺得不夠舒适,便直接将雙腿屈着放在了床榻之上,上半身就倚着牆,微微仰頭看跟前的謝明霁,“隻是覺得那老伯有些可憐罷了,便買了串糖葫蘆。我倒是不曾想,三殿下竟然也會買這類甜食。”
謝明霁暫未應聲,往後回撤了幾步,行至幾榻旁将自己手中那串隻吃了一顆的糖葫蘆插在了原先插着姜棣棠的糖葫蘆的那個瓷瓶裡,也沒再回身過來,就坐在坐榻上,回姜棣棠的話,一副輕佻模樣:“巧了不是,我同你一樣,隻是瞧着那老人家夜深還不得歸家有些可憐罷了,便買了一串。”
“老伯可有收你的錢?”姜棣棠雙手環膝,絞的半幹的青絲垂于肩膀兩側,有幾縷擋住了她的臉龐。隻是棣棠也未伸手撥開,就由着自己的半張臉被遮住,涼意打在面上,有些冰。
“本是不收的。”謝明霁擡手,指節在桌上有規律的敲着,夜色裡瞧不清他的神情,可視線如鋒芒,不用瞧見,也能感受到。
他在看她。
“是我硬塞給他的。”
“聽說是有位姑娘包下了所有的糖葫蘆,欲請後面想買糖葫蘆的有緣人吃。”
姜棣棠靜靜聽着,神情都未變動一下,她未看謝明霁,隻低低垂着腦袋,時不時用手指纏繞着半幹的青絲把玩,仿佛謝明霁所述之事與她無關。
“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回的?”
謝明霁未等來姜棣棠一星半點的回應也并不惱,反而接着抛出了下一個問題,言語中含着濃濃的調侃與興味之意。
姜棣棠依舊未看謝明霁,雲淡風輕道:“殿下願說與我聽?”
謝明霁哼笑出聲,用實行回應了姜棣棠此言,目光如炬:“我說,我不要别的姑娘給的東西。”
姜棣棠反應極輕,連笑都未笑一下,似乎對謝明霁此言無感,又似乎隐隐察覺了些什麼,不動聲色地轉開話題:“殿下不是同紀霖沈确一道回來的?”
“自然不是,他們還要晚些時日。”謝明霁忽然起身,朝門口便走去,“于京中有牽挂之人,自然歸心似箭,比他們快些也應該。”
姜棣棠嘴角一抽,可還未及回話,便瞧見謝明霁徑直推開了她們卧房門。實行快于思考,姜棣棠“騰”的一下便從床上爬了起來,趿拉着繡花鞋往前移了兩步,蹙了蹙眉:“你做什麼?”
“自然是出去,莫不是惠甯郡主欲留我共寝?”謝明霁理所當然,朝姜棣棠偏了偏頭,忽然意味深長地笑道,“若是郡主誠心邀請,我倒也不是非走不可。”
“登徒子!”姜棣棠給不了謝明霁一點兒好臉色,擡手指着謝明霁的臉便朗聲罵了一句,随後又點了點窗子,深吸一口氣,“不該從哪兒來的從哪兒去?”
“有門不走?”謝明霁未理會姜棣棠,邁步便走了出去,隔着一道門同屋内的姜棣棠道,“更何況,這兒是四公主府,你那麼聰明,如何猜不到因果?”
姜棣棠兀自笑了,也不再強求:“到底是我曾看走了眼,未猜透你們兄妹二人。”
“方才說過,你那麼聰明。”謝明霁停住腳步,笑聲沉沉,似編鐘敲響般悠遠綿長,“哪還用得着猜,隻是你覺得四兒不是這樣的人,或者說,你印象中的四兒不是這樣。”
姜棣棠難得沒有反駁,順着謝明霁的話便反嗆道:“是,我印象中的謝明霁也不是這樣。”
謝明霁眉梢輕挑,眼睛裡都透出些不難解的笑意,在夜色裡便如同點點碎開的星光:“那是什麼樣?”
姜棣棠不願再與謝明霁糾纏,天色已晚,即便她今夜在四公主府上歇下,也得在明日卯時前趕回長秋宮,哪有閑情雅緻同謝明霁周旋:“厚顔無恥。”
謝明霁側倚在門框上,聽得姜棣棠此言,也隻是輕輕擡手揉了揉肩膀,無甚反應:“一時間我倒聽不出好賴話了。”
“殿下還是快些回去歇着吧,這麼呆在此處也不是個事兒。”姜棣棠難得同謝明霁掰扯,隻想快些讓這個煩人精離去,便伸手去扒拉靠在門框上的人,可下一瞬她便被人拽住了手臂。明明對方也沒使多大的力,隻是棣棠本就站的随意,方才又分神想着事情,這才被人輕而易舉地就拉了過去。
主客颠倒,姜棣棠成了倚靠在門框上的人,有兩隻修長的手圈在她身側,離她雙肩還有些距離,卻俨然是副禁锢的态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