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話卻也回答了他的問題。
隔天趕回京市,夏初來到他現在居住的大平層。
這是她第一次來,也能猜到他搬到這裡的原因。
“知道我離開時你心裡怎麼想的?”
“掐着你的脖子把人帶回來,關在屋裡,讓你知道背叛我的下場。”
夏初笑了笑,“幸虧你沒有這樣做,也慶幸你沒有這麼瘋癫。”
沈津南:“……聽着可不像什麼好話。”
“我說的是實話,如果是這樣,我當時肯定就活不下去了。”
沈津南大腦忽然跳了一下,重重的後怕感襲來,但更多的是心疼,不知道她到底經曆了什麼才會有這種想法。
夏初踮起腳尖,在他嘴唇上落下一吻,“謝謝你。”
這次他沒有任何情欲方面的心思,内心是前所未有的純粹,平靜的看着她,“願意把你的故事講給我聽嗎?”
夏初拉着她坐到沙發上,先問了一個問題:“你對我的印象是什麼?”
“像棵草,韌性很強,打不倒。”
夏初笑了,隻不過眼角卻有淚水滑落,“其實我早就活夠了,遇到你之前我的人生就像随手可丢棄的抹布,沒有人喜歡沒有人珍視。”
沈津南心口一緊,示意她說下去。
“六歲之前,我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那時候我是人人羨慕的小公主,上學時媽媽總會給我打扮的漂漂亮亮,在人群中都很亮眼。”
夏初看着他情緒逐漸崩塌,眼淚開始肆虐,哭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津南将人擁在懷中,“不要說了,如果這些經曆是再次撕開你的傷口,那我不想聽。”
恢複了好一會她才平複下心情,她堅持繼續說,也許是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機會訴說這些人的委屈,所以她不願意錯過。
“轉折也是發生在這年,爸爸有了外遇要和媽媽離婚,她不願意,爸爸就動手打她,渾身是血,當時我就站在一旁。”
仿佛又回到當時可怕的經曆,夏初身體在劇烈顫抖,沈津南緊緊抱着她,治愈她心中的恐慌。
“後來媽媽不願再過這樣的生活,她自殺了,還是當着我的面喝了農藥。可以我當時并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麼,也不懂死亡是什麼,隻知道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媽媽。”
“媽媽去世爸爸都沒有回來,我就跟着奶奶生活,奶奶對我也很好,可她也在我八歲的時候去世了,那一刻我終于明白了死亡意味着什麼,我成了無家可歸的人。”
她平靜的講述着這些事,像在講别人的事,越是這樣越能說明她心中的痛。
她這一路走來,每一步都有着血和淚。
“奶奶去世,爸爸回來了,辦完喪事他就着急要走,我眼巴巴地跟着身後,祈求他帶我走,都被他狠狠甩開。”
夏初自嘲一笑,“他不要我,他說我是災星,拖油瓶。”
“我以為他是在怪我不聽話,我就哭着追他的車說不要丢下我,我一定好好聽話。我摔在地上,腿擦破了皮,也沒能換取他的回眸,就這樣我徹底成了無家可歸的孤兒。”
沈津南腦海中突然想起那次她生病說的話,就是不要丢下我,我一定好好聽話,原來是這樣。
此刻,他心中充滿自責,自己無形中竟加劇了她的痛苦。
“我當時就一個人在家裡住着,非常害怕,後面還去翻過垃圾桶,政府安排人救濟我,也聯系上了我的姑姑,也就是謝雅涵的媽媽。”
沈津南聽明白了,所有的事情在此刻形成閉環。
“姑姑姑父對我都很好,把我接到京市來上學,畢竟是寄人籬下,她們對我再好是情分不是本分,我不敢奢求太多,一切上學一邊賺點零花錢。”
“在這個過程中也學會了察言觀色和委曲求全,我變得很敏感也失去了自信,總怕别人會嫌棄自己,時常注意别人的眼神,能從中解讀出很多東西。”
“但我很感激我的姑姑姑父,是他們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這也造成了我人生永遠的遺憾。”
“大一寒假,我當時生病了,她們就送我去醫院,路上結着冰,從一旁竄出來一輛車直沖我們而來,車輛被撞飛,姑姑護在了我身上,她和姑父就再也沒醒來。”
“從那以後我就不願意去醫院,生病了就自己吃藥,我害怕再出現這種情況。”
沈津南心痛得無以複加,他不知道一個女孩需要多麼強大的内心才能面對這些。
上天是不公平的,給她選了最難走的一條路。
“從那以後謝雅涵就像變了一個人,其實我能理解她,我也曾抑郁過,自殺過,但我沒資格選擇死亡,我要贖罪,從那以後夏初就已經死了,活着的目的隻是在償還,我成了謝雅涵的傀儡,她讓我幹什麼我就去做,我的人生就是為她而活。”
“那時候,經常會想起爸爸說的災星,自己也逐漸認可了這一事實,我就開始避免很多社交,一個人獨來獨往。”
沈津南揉着她的額頭,聲音沉重又無奈,“你背負了太多的道德枷鎖,這些不是你的錯,你也是受害者。”
夏初往他懷裡蹭了蹭,露出一個慘淡苦澀的笑,“欠什麼都别欠人情,欠什麼情也别欠人命,可惜我什麼都欠,所以就需要用這一輩子來償還。”
“沈津南,聽完了我的故事,你有什麼想說的?”
“後悔沒有早遇到你,心疼你要遭受這些,佩服你經曆過絕望還能保持希望,想要好好保護你。”
他的聲音很輕,卻深深刻進她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