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松有驚無險地逃過一劫,此刻也随着齊瑤粲他們一起癱在地上,抻開衣袖使勁擦腦門上的虛汗。
這麼個體型,這麼個身體素質,還能跑這麼遠來尋死,決心确實有夠強烈。
如果把這股勁頭用在别的地方,齊瑤粲一定會給他點贊。
“呀!”杜若松大叫一聲,“有東西在咬我!好像是蛇!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轉眼間,已經是涕泗交流。
“……”齊瑤粲随手撈了根木棍,準備抓蛇來看。被蛇咬了最好把手抓住,否則拖延了大夫的判斷時間,如果倒黴,很可能錯過最佳治療時間。
顯然這麼想的不止是她。
劍光閃過,穆行州手起劍落,那條扭動遊走的小蛇已經被劈成了兩半。
華曉之落後幾步,上前道:“這條蛇黃黑相間,應當是一條無毒菜花蛇,杜公子,不知你現在感覺如何?”
杜若松抽了抽鼻子,“疼。”
華曉之又檢查了他的傷口,抹了傷藥後道:“無礙,杜公子大可以放心。”
幾人從地上起身,齊瑤粲發現華曉之大臂上的傷口又滋滋冒血點子,穆行州何等敏銳,側身避過,大有傷口不顯眼就不存在之态。
齊瑤粲想掏藥的動作一頓,把傷藥怼回袋中,微笑道:“我隻是想提醒你,再不敷藥傷口都要愈合了。”
現在裝酷,等到傷口感染化膿就老實了。
“……”
杜若松見幾人都準備邁腿走了,自己還癱在地上腿軟得起不來,着急地喊道:“别走啊,我還沒起身呢,恩人們,等等我,扶一把我啊。”
杜若松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身體完全使不上勁,指望他自己借力起身是不行了,局面就演變成了齊瑤粲在後面推,華曉之在使勁拉的場景。
穆行州在一邊當木頭,難得有種無從下手之感。
這時,不遠處,有火把映照的光亮照來,聽腳步呼吸,皆是身強力壯之人,其中有人大聲呼喊,似在尋人。
半天沒力氣起身的杜若松猛地躍起,以不符合體态的靈活朝山上竄了幾步,還不忘回頭道:“快跑。”
見齊瑤粲等人不動,他忙得一邊擦汗一邊急道:“這個時辰能在山上來的,除了我這種要尋死的,還能有什麼好人?”
舉着火把的人聽到響聲,朝這邊走近了,嘴裡的話也聽清了,“松哥兒,你在嗎?讓二哥看看你是不是又掉坑裡了?”
火光微弱,也能看出這個漢子高大精悍,跟杜若松長得一點也不像,這兩人居然是兄弟?
杜若竹借着光亮看清齊瑤粲等人,有些驚疑不定,開口就是一句:“你們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裡?”
齊瑤粲道:“我們要下山,碰巧路過……”
杜若竹冷笑道:“休得騙我,這個時辰還在山上流連的,除了我要尋死的弟弟,還能有什麼好人?”
“……”
齊瑤粲不得不承認,血緣總會在發揮它該有的作用。
她道:“事實确實如你所言,令弟尋死尋到一半,恰好被我們撞見……現在就在——”
齊瑤粲話音未落,一道靈活的肥胖身影飛過,狠狠撲向杜若竹。
杜若竹身經百戰,早有防備地輕輕側步,杜若松就倒在了地上,他一個接地翻滾,朝着山下撒腿就跑。
動作之連貫,動作之熟練,簡直令人歎為觀止。
杜若竹在原地輕歎道:“唉,我可憐的傻弟弟,不就是被鎮上牛屠戶家的如花拒絕了,何至于又要尋死呢。”
看杜若松能跑能跳,他徹底放下心來,對着齊瑤粲等人抱拳躬身道:“多謝幾位恩人,如果不是你們,我弟弟還不知道要在坑裡待多久呢,夜深露重,不知幾位欲往何處去?”
“客氣,我們準備下山尋戶人家置辦些衣物。”
杜若竹笑道:“那何不去我家,咱們邊走邊說。”
齊瑤粲應了,本來就是下山尋人家的,哪一戶并不緊要。
走在路上,她好奇道:“聽閣下口吻,令弟尋死竟不是一次兩次?”
“不是我吹牛,這鎮邊附近的荒山腳下,稍微根深粗壯點的大樹下都有我杜某人挖過的坑,挖坑可有講究,坑底的石塊得搬走,還得墊些草皮子免得松哥兒上吊的時候摔疼……”
杜若竹道:“唉,松哥兒近些年長大了,少男心事多了,也不愛同我們這些哥哥分享,又老是為不相幹的人傷心,遇見各位也是幸事一樁,還希望幾位恩人能替松哥兒開導開導。”
便這麼一路攀談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杜家。
出乎意料的是,杜家住着的竟然是一家客棧,酒旗飄揚,門口兩隻碩大的紅燈籠散發着幽幽的紅光。
映出匾額上兩個隸書大字:黑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