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随便編個故事就想讓我們放過他？”

“誰放過誰還未可知，現在的情形是原梾已經入局了，你知道他畫了一幅畫，在引誘林躍嗎？”

蕭行頓了一下，抓着椅子的手不由地握緊了：“不可能。”

何肅打開平闆，将《山中記事》全畫通過靈境屋穹形頂完整地呈現在蕭行面前，畫裡雲時和山時青梅竹馬地長大，雲時雖在山時好奇地驅使下被誘惑，可他依賴山時，那些旖旎的夢境仿偌真實發生一般讓蕭行怒火陡生，他不相信原梾會畫這樣的畫，可又清楚地知道這就出自原梾筆下。

“林躍不知道該怎麼親近一個人，他隻有在虛拟世界能活得正常且天才，他最初隻想認識原梾，可行為卻十分古怪笨拙，後來他查到他們之間還有原重遠和羅文勇這樣的淵源時，很多年不發病的他突然爆發了，那是他第一次主動向我求助。林躍應對風暴後的身體剝離和環境剝離是他自己完成的，他聰明狠辣隻是那會太小，而心理剝離是原梾出現之後開始的。原梾撒了謊陰差陽錯地讓林躍這麼多年沒找到他，後來再次遇見時他發現就連原梾小時候能出現在他面前都是因為羅文勇的案子。林躍喜歡原梾是真，可如今他跟羅文勇有了聯系。”

蕭行還是看着那些滾動的畫，何肅關掉卷軸，蕭行才緩緩收回視線，眼神淡漠道：“他想讓我看到這幅畫，所以今天才放我進來？”

“如果是他你不會坐在這裡，是我想讓你進來。”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

“我想救他，而救他就是救原梾。”

“怎麼救？”

“不知道，我隻想你記住這句話。”

何肅擡起胳膊看了眼時間，起身整理了下衣服道：“我還有患者先走了。”

臨出門他突然停下來背對着蕭行道：“隻要他不參與交易你們找不到任何證據，原梾的畫其實起不到任何作用。”

蕭行站在圓台中央，穹頂換成了自然光，照得他面龐刀削般深刻：“那你給我看畫的目的又是為何？你覺得他的畫意在引誘，可我看到的是即使發生了這許多事，原梾依然給了林躍最大的善意。他的畫沒有因為什麼目的或者恨意而變得面目可憎，依然純粹，在他眼裡畫就是畫。林躍懂，就是看到了這一層才明知道是陷阱也要往裡跳，而你呢，開畫館的人自然也懂，你嫉妒原梾，不想林躍收藏這幅畫又阻止不了。不過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也阻止不了。”

何肅一動不動，停了幾秒後推門走了。

蕭行說得好聽，心裡卻妒火大盛，如果那張畫就在他面前，他恨不能兩隻眼睛化成激光炮一秒給他燒了。回家的路上他越想越氣，看着橋上擋車的路墩子都像原梾，上去踹兩腳猶不解氣，于是又站上面踩了兩腳，橋下是條深水河，他氣得對着水面大喊：“原梾，我草你大爺！”

一位騎車路過的大爺，看路墩子上面站個人，雙拳緊握氣呼呼地盯着水面，以為他想不開，停下來繞到他後面小心翼翼道：“小夥子，你這是幹嘛呢？”

蕭行壓根聽不見，滿腦子隻想把原梾捆起來丢進河裡。

大爺看他沒反應，趕緊拽住他胳膊繞到一側：“哎呀，小夥子正青春，有啥想不開的？”

蕭行氣呼呼地看了一眼大爺，轉而繼續盯着水面惡狠狠道：“給我等着，你敢畫老子就敢燒。”

大爺沒聽清他嘀咕什麼，繼續勸：“今天是元宵節，想想湯圓多好吃，好歹吃一碗再想不開嘛。”

未免造成更大誤會，蕭行氣呼呼地跳将下來道：“是，大爺。”

“哎，這就對了嘛，吃完再想想你的家人。”

“大爺，你誤會了，我就是氣着了。”

“氣着了也不能沖動不是，跳下去沒5分鐘後悔了，上不來了，你說冤不冤。”

“大爺，您真誤會了。”

大爺重新蹬上他的自行車，笑得爽朗：“誤會好，說明沒想不開，大爺走了，趕緊回家去吧。”

“是。”蕭行對着大爺的身影追了一句：“大爺，元宵節快樂！”

大爺沒回頭，擺了擺手：“同樂！”

落日跌進宿舍灑了滿地橘金，蕭行坐在暮色裡盯着網站思緒漫遊。他回學校先去了311，原梾沒在，如今連李星漢也不知道他的行蹤。原梾的床鋪被子是散着的，他回學校有幾天了，甯願挨着凍住學校也不願回他們的出租屋。

網站今日很熱鬧，蕭行如往常一樣翻看着大家的動态，突然看到那位叫‘别惹我’的網友發了一條奇怪的留言：元夜時，願棄人間事，欲從赤松子遊。

這句話原意是張良辭漢之意，可發到這種網站，便有了告别的意思。

蕭行光速留言，從前短時間内沒收到反饋他會删除留言，今天卻遲遲不想删去，他在等待中煎熬了半個小時，對方終于上鈎了。

蕭行快速入侵對方手機，定位位置後開始确認身份。屏幕前出現的位置顯示對方在遠郊觀光線列車站附近，機主身份出現時，驚得他從椅子上彈了起來，是原梾。

蕭行突然預感到什麼，他迅速調用手機錄音機，聽筒裡聲音嘈雜汽車轟鳴着不斷駛過，蕭行什麼都聽不清從抽屜裡翻出耳機扣上，有微弱的原梾低沉的聲音傳來：“我不信你敢當街殺人！”

“要不你試試？”

沒多時，路上嘈雜的汽車聲消失了，蕭行能聽到對面的腳步聲和輕微的呼吸聲，他們好像走進了一個樹林裡，有枯枝被踩斷的聲音傳來。突然，聽筒裡傳來一陣衣料摩擦和類似打鬥的聲音，原梾好像被捂住了口鼻喊不聲，掙紮了大概兩三分鐘後沒了動靜。

蕭行看了眼位置，在隔音綠化林。

林躍弄暈原梾，背起他穿過厚厚地隔音綠化林，林子出口停着一輛黑色SUV，他打開車門将原梾扔到後座，從副駕拿了捆紮帶綁了他手腳，而後從頭到腳細細地摸，搜出他兜裡的手機扔到副駕後，不放心又取出一台電子掃描儀細細地掃。檢查完畢，他直接從後座跨到駕駛位啟動車子，看到副駕座位上的手機，他拿起來點亮屏幕，手機微微發着燙，錄音機正在後台運行着……

林躍盯着前方雜亂不堪地路笑了，他啟動導航平闆中的語音功能拿起對講：“對面是蕭行吧，我給你5秒鐘時間跟他道别。”

蕭行歇斯底裡地喊道：“我操|你媽的，你動一下他試試！”

“5、4……”

躺在後座的原梾昏昏沉沉中乍一聽到蕭行的聲音，清醒了一瞬，像睡夢中呓語一樣道：“峽谷漂流。”

“原梾！”

“1。”

“你别想再見到他！”

林躍按下車窗看了眼後視鏡，啟動車子往南開的同時将手機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