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衆仙倒抽一口涼氣。
大殿氣氛陡然凝固,陷入一片死寂。靜了片刻,扶疏聽到耳邊響起竊竊私語。
“卧槽!他瘋了嗎?居然邀請玄英神君,怎麼敢的啊!”“上回兩人不是還私下打了一架?這麼快就和好了?”“那也不會好到能喝交杯酒的地步吧,找死也沒這麼找的!玄英神君不可能答應。”
……
扶疏擡眼望着沉冥,等對方給一個答複。
說實話,他心裡其實是緊張的。
這麼大庭廣衆的,他不确定沉冥會不會顧忌神君身份,拒絕自己的邀請。況且交杯酒并非可以玩笑對待的東西,他左思右想,覺得沉冥拒絕才是合情合理。
但他還是說出了口,隻因為這并非可以玩笑對待的東西。
沉冥垂眸看了他片刻,淡聲道:“我不喝酒。”
四下一陣唏噓,仙官們神色各異,低聲交頭接耳。
“我說什麼來着,邀請誰不好,非要邀請玄英神君,這下尴尬了吧。”“不過玄英神君也太冷漠了吧,這麼多人都不給面子。”“他需要看誰的面子?沒直接走人已經算給面子了。”
扶疏雖有些失望,卻也體面點了點頭,尋思是否有辦法找個借口放棄這輪遊戲。
誰料沉冥卻又起身,撈起桌上的茶盞,問:“以茶代酒,可以麼?”
扶疏愣了片刻,莞爾:“當然可以。”
衆仙一驚,立刻炸開了鍋。
“卧槽!玄英神君答應了?他瘋了還是我瘋了?”“快扇我一巴掌,我是不是在做夢?”“聽說這次山主受傷,是玄英神君給抱上來的,難不成是真事?”
伶倫激動地揪緊棣華的袖子:“我怎麼覺得,我的好兄弟要一步登天了呢?”
棣華沒聽懂:“他不是已經在天上了嗎?”
伶倫白了他一眼:“木頭。”
沉冥在衆仙赤裸裸的目光中走下台階,來到扶疏身前。扶疏舉起杯,淺笑道:“多謝哥哥替我解圍。”
這句低如耳語,夾雜在衆人混亂的反應中,隻有沉冥聽得到。
沉冥環過他的胳膊,将杯中清茶一飲而盡,退開時低聲道:“我很高興。”
酒香餘韻還留在扶疏齒間,他回味片刻,沒來得及答。沉冥卻已轉過身,從容返回了座上,背影看着十分松快。
“猜錯了吧。”諸餘拍了拍宸衷,“原來你也有揣摩不透别人心思的一天,呵呵。”
宸衷恍然:“怪不得那天他們一大早去禦茶園找我,難不成前夜……”
“什麼?”諸餘在嘈雜中沒聽清,“什麼驢園?”
“沒什麼,”宸衷及時刹住,“就是覺得挺好。挺好的。”
遊戲玩到玄英神君這裡,衆仙差不多都盡了興,也沒誰敢再起哄讓他去抽題。宸衷于是撤了玉簡,将剩餘時間留給大家自由安排。有些活絡的便四處走動,帶着這個敬那個,三五成群聊笑。也有些年紀大的仙官嫌累,提前離席,回去休息了。
扶疏往上頭瞟了眼,諸餘今夜興緻頗高,喝得稍多,在天君椅上打起了瞌睡。桑源拉着其他三位神君聚在一處,不知在展示什麼新鮮法術,都背對着他。
再一瞧身旁,伶倫歪在棣華懷裡,醉醺醺地撥着他手指,教人如何按弦。棣華一向隻使武器,聽得新鮮,自然也全神貫注。
天時地利人和。
扶疏輕手輕腳起身,悄悄從大殿一角溜出,身後歡聲笑語依舊,沒誰注意到他。
一路疾行至墜仙牢門口,他遠遠瞧見侍衛支了張小桌,湊頭喝着酒談天。于是提前匿了身形,大搖大擺穿過牢門,直到确認侍衛看不見自己了,才放心現了形。
緊接着一頭撞進某人懷裡。
“……”
扶疏根本不用擡眼,滿懷的冷香就讓他心涼了大半。
白折騰了。
“溜得挺快。”沉冥的語調聽不出喜怒。
扶疏讪讪退後一步:“方才吃太飽了,出來散散心。”
“來這裡散心?”沉冥逼近一步,“山主大人,品味獨特啊。”
山主大人無從狡辯,眼觀鼻鼻觀心,靜等神君訓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