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妖族繁殖很快吧?”懷圖攤了攤手,“萬一這段時間,他們在瘋狂交/配——”
“你還是别講了。”諸餘明智地打斷他。
懷圖挑眉,繼續嚼他的草。
靜了一會兒,諸餘忽道:“也不是沒有可能。”
懷圖立刻擡頭:“我就說——”
“回軍營,”諸餘一把拉起他,“找扶巒商量一下對策。”
扶巒正在營帳門口,聽哨兵彙報這幾日妖軍的動向。大的異動沒有,隻有些小妖在歧舌西境流竄,從荒郊野外找野獸屍體吃。
“主帥,剛好要找你們。”扶巒屏退哨兵,迎上前道,“看來妖軍的食物快耗完了,等散妖逼近山腳,我們就可以動了。”
“好。”諸餘點點頭,“我們也有事要跟你商量。”
扶巒:“什麼事?”
懷圖積極搶話:“妖物交/配!”
“……”
扶巒沉默片刻,溫聲答:“沒看過,不太了解。”
附近的士兵都好奇看來,諸餘推了懷圖一把:“進去再說。”
“……所以你們的意思是,派一支先遣隊,從這裡分散切入敵軍内部?”扶巒坐在桌邊,拿毛筆在地勢圖上勾畫,“這個辦法确實能隐蔽打探消息。但不得不說,風險太大了,他們可能全都回不來。”
“若懷圖的猜測是正确的,”諸餘凝視着筆尖的墨珠出神,“時間拖得越久,敵我的兵馬數量懸殊就越大。所以打探消息是必須的,眼下重點在于,如何挑選探兵。”
“不光要挑身手好的,還得讓他們自願。”懷圖歪在扶巒胳膊上,懶洋洋瞥着圖,“相較于道阻險長帶來的困擾,心理上的恐懼才更難克服。”
“這好辦。”諸餘大手一揮,“重賞之下必有勇夫[3]。”
“除了賞他們,也得賞他們的家人,因為他們不見得能回來,所以獎賞要落到實處才行。”扶巒卷起圖冊,輕敲了敲懷圖的腦袋,“起來,手要斷了。”
“哦。”懷圖揉着腦袋坐直,“都決定了的話,那我就去挑人了?”
諸餘把令牌遞給他:“去吧。”
懷圖辦事效率一向很高,加上諸餘給的賞賜實在誘人,先遣隊的人選在當晚就定了下來。探兵們摸着夜色下了山,衆人在後方沉默目送,漆墨籠罩的崇吾山藏匿着不安和隐憂。
扶巒手裡握着半截玉珏,這是剛才離去的一個探兵留下的,托他轉交給家人。
“希望他們能活着回來。”扶巒輕聲道,月色落在他肩頭像霜,“為了赢下這場仗,已經死了太多人了。”
“我們會赢的。”諸餘睥睨着黑暗中的河山,“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徹底滅了妖族。在那之後,建立一個有序的體制,萬物萬律都将被管控,不會再有新的妖邪出現。”
懷圖感慨:“主帥,你的志向真遠大。”
“怎麼,”諸餘揚起眉毛,“你們信不過我?”
“若是别人這麼說,我還真不信。”扶巒笑吟吟道,“但你從來都是說到做到。我信你。”
諸餘哼了一聲:“等着瞧吧。”
……
探兵出發的第三日,衆人終于在提心吊膽中等來了消息。
彼時諸餘正在火堆前烤野兔,目光沉沉盯着山腳,兔子糊了半邊也沒發現。懷圖在一塊大石頭上磨他的森戎刀,上次交鋒時他趕在路上,寶刀未能出鞘,已經有些日子沒嘗血了。
崖邊草叢忽然傳來一絲響動。
磨刀聲驟停,諸餘同時疾步沖出,兔子還沒來得及丢下,右手已經去摸懸在腰間的劍柄。然而他走近草叢,腳下一頓,即刻就松了劍,探手撈上來個渾身是傷的人。
是那個将玉珏交給扶巒的探兵。
“主帥!完……完蛋了,”探兵猛地攥住諸餘的胳膊,滿手是血,“妖……妖軍要北,北上……他們有新……新……咳、咳咳……”
他口鼻都往外潺潺冒着血,喉嚨被卡住,後半句死活說不出。
諸餘一把将他扛起,疾步往營帳走去:“叫随軍的大夫來!”
懷圖卻沒動。
他盯着探兵垂在諸餘身後的臉,遲疑片刻,突然叫了聲:“主帥。”
“嗯?”
諸餘正要回身,背後冷光一閃——
森戎刀揮砍而下,探兵的頭緊跟着落地,骨碌碌滾進了草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