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渡船啊?”他開口,聲音有如漏氣的風琴,沙啞模糊。
秦微末搖頭:“我雖不渡,但有一事想問,可否?”
漁人的眼白渾濁,眼瞳卻異常精亮,他盯着秦微末腰間暫不回答。
秦微末順着他目光思考好一會才了然,挑出點碎銀交到他手上,漁人這才再次開口:“姑娘您請問。”
“我見這江中遊船居多,但聽聞淮水鎮最近不太安生,可方便與我講講?”
“自然方便,”漁人咧起嘴,“先前渡船不過是為了捕魚、渡人作營生,不過世風日下喽,現在沒人心思放在這些上,大夥啊……”
他有些神經質道:“都在撈那水玉!”
“不怕被河神帶走麼?”秦微末問。
“河神不劫有玉人,所以這些蠢貨才能一直撈,”漁人道,“興許也是那水玉,才讓淮水鎮越來越興旺,禍兮福兮!”
秦微末沉吟片刻,拱手回:“謝過老先生,我知此已滿足了。”
她才走幾步,身後便響起漁人那粗粝的聲音,慢悠悠道:“姑娘啊,我既收你錢财,你得聽我一句忠告,沒事就離開這裡吧,待久了怕是就走不了了。”
秦微末回頭莞爾一笑:“是,老先生所說我必定記在心中。”
入夜,淮水鎮在這旱秋季節下了一場傾盆大雨,殘雨順檐角落下,盡管隔着一層窗紗,水汽也是迎面而來。
秦微末坐在一家茶館角落,一杯接一杯喝着茶,速度之快甚至令隔桌偷看。
“茶該細品。”泉水般清澈動聽的女聲含着笑意傳來。
秦微末放下茶杯,她現在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輝月。
雖然已經接受了現狀,但秦微末仍是無奈:“怎麼哪都有你。”
“哪有你能來品茶,我卻不能的道理?”輝月嘴上這麼說,紅棕的瞳卻是别到一邊,一副心虛做派。
事到如今,秦微末也不想再問為何糾結于她雲雲,兩人相對而坐,彼此不發一言。
輝月終于耐不住,她找店家要來了個茶杯,不客氣地給自己倒滿茶水,悄悄問秦微末:“既然中午你已問我,那我現在也想問你,除去你先前提的,明河你為何不糾結于我?”
秦微末聞言差點一口茶水噴出,難得沒掩蓋住驚慌:“什麼糾結!你應該問為何不想與你同行!”
“有區别嗎?”
“區别大了!”這話問别人和反問别人意味就完全不同了!
秦微末上輩子加上上輩子還有上上上被子都沒見過這麼耿直又天然呆的人,就連上輩子的楚江籬都沒在她面前這般表現,她莫不是真中了邪?
輝月像洩了氣,挑起一片腌話梅在口中含着:“這是什麼邪術,怎麼還隻對我單向有用。”
看着無精打采的輝月,秦微末一陣不明由來的愧疚,雖然她應該也算受害者,但仍然正色:“我一定會找到解開你身上邪術的辦法。”
輝月愣住,随後揚起一抹笑容,笑雖不露齒,但讓人如沐春風,她直起身:“有心了。”
窗外雨點漸小,偶有幾聲雷鳴,後來也是沉寂下去。
“雨停了,輝姑娘且喝着,賬我已經結了。”秦微末正欲走,不料輝月也放下茶杯起身。
她回道:“我知道你想去作何,河神并非善物,隻怕你隻身一人難以解決。”
“既然輝姑娘這麼說,那更不應該跟去了,”秦微末答,“此事與輝姑娘本無關。”
輝月站在原地,見秦微末離開,道:“分明是十六七歲的姑娘,怎麼說話倒是和六七百歲的老太一樣難辯。”
夜色下,黑江與夜幕幾近融為一體,僅靠江上泛遊的小舟點燃燭火辨認天地。
【宿主,如你所說,子時,黑江目前能量波動超出正常範圍。】
空氣中彌漫着濕腥氣,秦微末不着痕迹地皺眉,她不喜這江雨後散發出的怪臭。
【檢測到多個疑似生命體,請宿主多加小心。】
秦微末定睛,原先被烏雲遮蓋的圓月逐漸顯形,直至完全露出,月輝大作。
她的周圍在不知何時來了許多男女老少,連織布店老闆娘也在内,無一不是目光呆滞,步伐僵硬地向河岸邊走。
秦微末跟上前,大起膽子攔住一人,那人依然機械性地移動,對她熟視無睹,她這才勉強松一口氣,她過去有遇見過類似的妖物。
“所以根本就沒有什麼水玉保命的說法,”秦微末自言自語,“水玉應該類似于是河神用來确認目标的媒介,标記後的目标會被替代成新的使徒。”
“但我沒有變成使徒,也沒有被襲擊,是推斷錯了?還是……”
【恭喜宿主淮水鎮支線解密達到進度百分之六十——】
不等系統講完,腦内警報振聾發聩。
秦微末忽然感到左臉一片溫熱,她用手抹了把,在月輝下,鮮紅的血液依然刺眼。
大意了。
她打直腰背,見熟悉的身影從黑暗中走出。
藍白色勁裝不知何時已經染上點點血迹,那人在沙上一步一腳印,猶如貓爪在雪中踏梅。
“許久不見。”
鎏金面具被主人取下,順着指尖墜入江岸沙。
女人豔紅色的雙瞳在月輝下異常明亮:“我可敬的師尊,秦微末。”
【警告,劇情關鍵人物出現。】
【警告,宿主暴露程度到達百分百,請宿主謹慎……不對,請宿主自求多福。】
……系統,說好的命運共同體呢?
正當秦微末以為要開四周目時——
【等等,我剛剛從權限庫裡找到了一個能開的金手指!】
秦微末聽到系統重新上線的聲音頭一次覺得系統是如此可靠。
直到她冒出了一對玄虎耳和一條毛茸茸的玄虎尾。
——吾命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