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的話,怎麼就被你搶先了呢。”
好虛浮,好夢幻。
好像再往前一步就是黃粱一夢。
她就像個卑鄙惡劣的小偷和騙子。
枯竭的淚珠仿佛被續上弦,她隻能在無人知曉的角落裡默默輸出自己的愧疚。
“對不起。”
*
沿海城市的一年仿佛被按下了0.5倍速。
冷與熱的界限顯得格外模糊,季節也被模棱兩可的砂紙打磨的看不清方向。
這種感覺就像一個反複無常的怪人,前腳還對你熱情似火,後腳就對你愛答不理。
方瑾文緊了緊自己身上聊勝于無的薄外衫,把手指塞進脖子裡,企圖捂暖被大風吹得冰冷的溫度。
早晨還是豔陽高照,傍晚丢了陽光,這地方仿佛被打包送進了冰箱,凍得人直發抖。
哆嗦着在進門前跺了跺腳,她按了指紋打開了門。
環顧下四周,并沒有找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在玄關換了家居鞋,她沒什麼猶豫的上了樓。
到處都靜悄悄的,方瑾文手腕輕動,緩緩旋開了她卧室的門。
這樣說好像又沒有那麼準确。
自從她在市中心的房子合同到期,這個曾經專屬于她一個人的卧室,悄無聲息地演化成兩個人共同的房間。
果不其然。
一個穿着随意的人慵懶的把自己埋進柔軟的大床裡,舒适的補着覺。
膝蓋陷進床墊中,她撫摸過對方亂糟糟的頭發,對于這人屢教不改的習慣感到些無奈。
沈亦棠的睡眠一向很淺,原先均勻的呼吸亂了幾拍,她掙紮地睜開了眼。
原先冰冷僵硬的身子回溫。
她微颔腦袋,鼻尖蹭了蹭沈亦棠的臉,“怎麼我一不在,你就抱着我的衣服睡覺啊。”
剛睡醒的嗓音沙啞,語氣心疼,“降溫了還跑出去處理事情真是辛苦了。”
“怎麼會辛苦。”
被窩裡的人把方瑾文攬進懷裡,頗有點耳鬓厮磨的溫吞。
“想想是由我們兩個共同創作的作品即将出版發布。就算是讓我淩晨三四點過去,我也甘之如饴。”
想到還會有這種離譜而又不人道的可能,沈亦棠咬了下對方的臉,“那也不行。”
捏了捏對方越界而來的幾縷發絲,她很耐心地再次提醒道:“話說,這頭發好像長長了好多,是應該修修了。”
對于這件事,沈亦棠還是有點無法适應。她默默揪回那幾搓白毛,“我不想去外面,隻想你給我剪頭發。”
發現頭發的秘密這件事,要回憶起來那可就說來話長。
紙包不住火。
方瑾文搬來的第一天,由于疏忽把夾子落在了浴室。
可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沈亦棠這澡已經洗了大半。
急用捉急的情緒磨人,方瑾文就隻能無禮的“私闖民浴”。
秉承着非禮勿視的四字箴言,她甚至都沒有戴上眼鏡。
可有些東西不是你不想注意就能輕易忽視的。
那極具沖擊性的白色長發就這樣橫沖直撞的倒映在她的眼眶,熱氣蒸騰的蒸氲模糊了方瑾文顫動的瞳孔。
兩人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她居然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戀人還是個中二病?
很顯然,相較于方瑾文内心裡不痛不癢的感歎,沈亦棠的反應就看上去嚴重上了許多。
她先是驚恐的把垂落下來的發撇到身後,又把對方的眼睛捂上。
确保方瑾文整個人都完整的站在外面,才幹淨利落的鎖上了浴室的門。
那一天一夜,無論方瑾文如何好說歹說,愣是一點沒開門。
裡面靜悄悄的,讓在外面的人心急如焚,卻又一點辦法都沒有。
随意的捏起一片發,方瑾文熟稔的纏繞在手腕上,“想起那個時候我擔心的要命,拿着錘子把浴室門砸了你才肯出來,我就氣得牙癢癢。”
“很醜很醜……我一丁點都不想讓你發現。”她很嫌棄的扯了下自己的白毛,特别沒有分寸。
沈亦棠的氣質本就淡淡的,相貌又是那種不親和的漂亮。這一頭均勻柔順的白發襯托的這人宛若仙人。
平添了一股子不食人間煙火的距離美。
“明明就很好看。”這句話她說的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知道這少年白到底哪裡惹到她了,居然厭惡至此。
是的,她一開始隻是以為染上一頭白毛是自家戀人的小癖好。
結果觀察了好幾個月,那發頂仍是一點黑發的痕迹都沒有,她才恍惚的确信這居然還是娘胎裡自帶的。
不想讓自己這頭怪異的發分走身邊人的精力,她抓着對方的手心畫圈,暗示的意味分明。
“阿瑾,我已經休息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