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像昨日那樣再到處瞎跑,她們叫了外賣,懶在民宿打發時間。
睡了個午覺,陽光淡去。
換了件出門的衣裳,驅車駛往郊外。
停留在一個地方欣賞夕陽西下遠沒有參與感。
飛馳而過的小轎車急促地路過晚霞,每每經過一個昏暗狹長的隧道,重見光亮的瞬間都是另外一種不一樣的體驗。
好像擡手摸到了時間。
跟着導航向左拐,她們在一個山莊停了下來。
這邊靠海,一走進去就是綿軟的細沙。
外面有專門看夜景的位置,白色帆船造型的遮布别有一番風情。
遠離城市喧嚣的地方好像可以離天空特别近。
每顆星星都又大又亮,一簇簇地分布在黝黑的黑夜裡,卷動的浪花都閃着光。
人類匍匐在龐大的自然面前,渺小的簡直是蝼蟻。
靜靜地坐着欣賞光景,她們都沒有說話。
肅穆的海灘邊隻剩下海浪沖刷岸邊的聲音。
突然,一抹鈴聲劃破了甯靜。
沉浸在美景中的方瑾文反應過來,掏出手機查看。
這是一個出乎意料的電話。
上面赫然顯示了兩個大字——葉舒。
心中一咯噔,她遲疑了一會,沒有馬上接聽。
一旁的沈亦棠注意到,側過臉示意她怎麼了。
對方沉默着搖搖頭,走到一旁接聽了電話。
“您想起了些别的線索嗎?”她緊張地扣着手機邊,直入主題。
“是的……是的,但不知道對你有沒有用處。”電話那頭頓了頓,接着說,“我記起那天空小姐過來議事,我雖然沒有見到她本人,但在後門見到了一個與她有過交談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應當與空小姐十分熟悉,不知道聊到什麼,但是表情不甚愉悅。估計是沒想到附近有人,她摘下了她頭上的帽子。”
不知道為什麼,方瑾文突然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
“那姑娘年紀輕輕,居然滿頭白發!”
視線逐漸向後移,她與坐在那看自己的沈亦棠對視。
對方的唇角揚起一抹笑。
方瑾文動作僵硬地挂斷電話,步伐緩慢的走了回去。
“誰的電話?怎麼接完臉色不太好?”
手指扶着桌邊,方瑾文強裝鎮定地問道:“你告訴我,你的頭發是遺傳的嗎?”
“你是不是有長輩也會像這樣少年白?”
“怎麼突然問這個?”她挑着眉,坐正了些,“還是說有誰告訴你了什麼?”
“你老實告訴我。”方瑾文拽住了對方的手,語氣哀求道,“一定有親人會這樣的,對不對?”
沈亦棠一怔,苦笑了聲,很冷靜地擊碎了對方的找補和幻想,“我從來都沒有親人,也隻有我會有這種醜陋的頭發。”
“你一直在騙我!”方瑾文悲傷地瞪大了眼,語氣顫抖,“你明明認識空小姐……甚至過去了這麼久都還是這麼年輕……”
“到底是誰,你到底是誰?”
“我是殺害你的人,一個兇手。”在腳邊的盒子裡拿出木劍,她站起身一步步朝方瑾文走去,“我是來替你報仇的。”
面前的人突然變得好陌生,方瑾文難以置信地往後退去,“你要殺了我嗎?”
身後是一塊大石頭,她的背抵在了上面。
已經退無可退了。
“害怕嗎?”沈亦棠低垂着眼睫,手掌溫柔地捂住了方瑾文的眼,“那就不要看。”
明明應該掙紮,可她的腿像灌了鉛似的,挪不開一步。嘴巴張了又張,也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宛若滾泉的淚珠打濕了她的手掌,沈亦棠輕輕地吻在手背上,把刀柄塞進了對方的手裡,毫不猶豫地捅向自己的心髒。
預料中血腥的場景并沒有出現,木劍刺穿了左胸膛。
能量喪失的痛苦使她支撐不住力氣,松開了捂住對方的手,跪在了地上。
“到底是為什麼?”方瑾文渾身發抖的扶着搖搖欲墜的人,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人愛慕眷戀的眼神和被刺穿的胸口,“不可以,你不可以什麼都不和我說。”
“有人嗎?這邊有人受傷了,來人……”
虛弱的人抓着她的手,對她搖了搖頭。
就算是疼到嘴唇發白,沈亦棠依舊是笑着的。
方瑾文絕望地抱着她的肩膀,“不要,我求求你了……”
無能為力,甚至隻能親眼看着面前的人逐漸透明。她試着抱緊沈亦棠,可終究還是無濟于事。
她眼睜睜地目睹愛人的死亡。
萬籁寂靜,連周圍的蟲鳴都消失了蹤迹。
蓦然,一道清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終究還是得償所願了。”
方瑾文麻木的回頭,一隻雪白的,看不出任何品種的大狗蓦地變成了人形。
是一個雌雄莫辯的美麗模樣,黑亮的秀發柔順地散在肩頭,微微擺動。
這少年噙着笑,露出可愛的小酒窩,好心情道:“一切終于都結束了。”
“沈亦棠……到底是誰?空小姐又是誰?”
“哈哈哈……”那少年很自然地擡起手指,歪了下腦袋,語氣輕快地說:“空小姐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