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隐無為才回到客棧。
風塵仆仆的模樣把林灼驚了一跳,再看他衣襟張開,腰間松松垮垮,不免驚詫道:“無為,你腰帶呢?”
隐無為笑道:“有人擋我路,我便與他鬥法,誰知那人是個練水的,專門克我,沒辦法,隻能将他綁了扔到城外破廟裡去。”
林灼費解:“可知對方姓名和身份?”
隐無為卻突然散漫笑道:“沒來得及問,他衣着實在素簡,應該不是什麼棘手的人物。”
老話說得好,風水輪流轉,因果現世報。
隐無為昨晚在渾然不知的狀态中種下的惡果,次日便報了個徹底。
作為資深懶床專業戶,隐無為在床上足足墨迹了一個時辰,被林灼催得不行,才不得不起來。
八陣圖的選拔考試在朱雀大街的大理寺。
要說這八陣圖選拔,據說曆史淵源要追溯到修仙界幾千年,甚至上萬年前。
但具體有沒有這麼曆史悠久,無從考據。
而八陣圖的選拔,目的是為了召集八名合适人選啟動八陣圖,定期加固野鬼村的封印,防止野鬼村裡的惡幽跑出來傷人。
兩人同時跨進大理寺的門檻,沒走幾步,就聽到右手邊的涼亭裡有人誇誇而談“北隐南林”。
隐無為一挑眉峰,肩膀碰了一下林灼:“看來咱倆挺出名啊。”
林灼隻笑不語。
亭中人腰間别着個彈弓,身穿閃瞎狗眼的珍珠衫,每動一下,墜着的珍珠都會敲出流水般清脆動聽的聲響。
“北隐南林沒聽過吧?就知道你們沒聽過,我給你們好好講講。”
“話說這北隐南林是祁連山一帶人們對兩位俠客的并稱。來自北方的俠客名叫隐無為,身上常挂玉葫蘆,那玉葫蘆可是個法器,一旦吹響,方圓百裡的惡幽全都爆體而亡。
而來自南方的俠客名叫林灼,乃妙樂國太子,隻可惜不愛朝堂愛江湖,一把撫琴九弦十三徽,一心隻想普度衆生,乃真君子。
兩人珠簾合璧,行俠仗義數年……”
話剛說到這裡,就有人打斷:“好了好了,我們對這些不感興趣,講講太子吧,我們大老遠來到秦州,可不就是想要聽聽秦州太子的事迹。”
“是啊是啊,講太子呗!”
隐無為有些咬牙切齒地說:“真是豈有此理,難不成我們北隐南林還比不上區區一秦州太子?”
林灼卻失笑:“無為這又是犯了矯情?我到現在都沒忘記你曾對我說過,要不是太子有恩與你,你絕不會來秦州。”
隐無為:“……”
啞然許久,有些小炸毛:“好哥哥,看破不說破嘛~”
林灼笑着抓住隐無為的手腕,一起走進涼亭,尋了處空地坐下,聽這位珍珠衫繼續講秦州太子。
若要講秦州太子,那便不得不提及遠在西域的于阗國王子。
那位王子姓甚名誰,無人知曉。
但卻有一個極為出圈的典故——知更銜桂。
說那正是中秋時節,備受萬千寵愛的王子正在休憩,而所處的地方,正是國王與王後親自為他設計的桂園。
每到中秋節,桂花飄香,分外多嬌。
王子側卧在榻,右手支着腦袋,雙眸輕閉。
潺潺沉香随着蜿蜒曲折的瓷器緩緩往下傾瀉,撲出黛山濃霧雲深之境,一片靜谧歲好。
風撫過桂園,遠道而來的知更鳥竟是在桂花樹上折了根最為漂亮的一支飛到王子面前,輕輕将含苞待放的桂花枝别在王子的發冠,那花苞竟然緩緩綻放,引來衆人嗟歎。
畫師連忙動筆,哪怕是用盡了畢生所學,美則美矣,卻隻是描得其形,畫不出其韻。
隻可惜雖然于阗國人民安居樂業,但卻兵力不強,面積狹小,玉礦富饒,周邊國家虎視眈眈。
有朝一日被攻擊,于阗國對外求救。
離它最近的妙樂國視而不見,反倒是妙善國第一時間做出回應。
年僅十五歲的秦州太子率領兵馬沿河西走廊地帶快速前進,穿越沙漠,準時支援,解了阗國滅國之危。
有人卻道:“據我所知,當初皇帝壓根不答應太子支援于阗國。但誰讓太子仁德,崇尚非攻。
滿朝文武都不願去沾西域那些破事,太子就率領自己培養的禁衛軍去支援了。
于阗國也是豪氣,将一堆和田玉作為報答,太子回來時風光極盛,羨煞旁人。那些沒去支援的将軍悔的腸子都青了。”
大家都懵懵懂懂的點着頭,感慨太子的風度。
珍珠衫喝了口茶,突然想到什麼,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你們可有注意過太子背着的那把傘?”
旁人:“早有耳聞。”
珍珠衫說:“太子的那把傘由九根傘骨組成,傘上嵌着九顆珠子,分别是夜明珠、避塵珠、避火珠、避水珠、消涼珠、九曲珠、定顔珠、定風珠,定魂珠。
此傘隻要打開,天昏地暗,可将所有人的武器都收繳進去,收萬物。為此,太子給他的傘賜名非攻。
不過我隐約聽說,太子的這把傘其實是太子生的。”
“噗!”隐無為剛喝下去的酒,被這句話刺激的噴了出來。
見大家都直勾勾盯着他,隐無為笑道:“抱歉,實在抱歉。”
隻聽涼亭内此起彼伏的唏噓聲,直至使者前來,說時辰到了,請諸位考生挪步偏殿。
大家才三三兩兩起身往偏殿走去。
路上,隐無為仰頭又是一口今朝醉,末了将玉葫蘆掩在嘴側小聲嘀咕道:“我這輩子就聽說過生小貓小狗小兔子生小孩,還是頭一次聽到生傘的,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林灼也不太明白珍珠衫剛才所說的話,一度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