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獵物，蟻群漸漸不見了，不知道又趕去哪裡，又或者回到巢穴。門外整齊劃一的步伐聲再次響起，不再是那種淩亂的嘶嘶聲，簡霂按住桌子起身，向韓露離開的方向望過去，眉眼間擔憂之色盡顯。

韓露年齡小，長得顯幼，哪怕知道對方現在實力強大，簡霂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擔心，而且……她捂住自己的額頭，總要問清楚韓露是處于怎樣的目的做出了那樣的行為，若是光明正大，簡霂或許還不會多想，可韓露偷偷摸摸的，卻讓她不由得向另一些暧昧的方面思考。

簡霂的朋友中也有同性戀，她本人也無歧視之意，可如果這個人是韓露，對象又是簡霂自己的話，她難免會躊躇猶豫。說到底，對韓露是什麼想法，想要保護她，讓她幸福快樂，讓她哪怕在喪屍病毒的影響下也無憂無慮。

這都是簡霂曾經渴望擁有又無從實現的希冀，她想把所有善良的、美好的東西都送給韓露，韓露是個很好很好的小女孩，至于别的，簡霂從未想過。

可以從現在開始想了，簡霂輕輕歎口氣。

“說起這個，簡小姐，我有句話想問。”陸楠竹冷不丁地打斷了韓露的思緒。

“問。”

“韓露小姐……不是人，對吧？”

“你别再胡說八道了。”簡霂冷冷道，“不是人是什麼，吸血鬼？僵屍？你電影看多了？東部基地還有這種服務？”

“變異螞蟻是吃肉飲血的。”陸楠竹道，“可它們對韓露小姐沒有興趣，這是因為……”

這句話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簡霂的槍已經抵到了他的額頭上。“我勸你閉嘴。”她說，“不然，毀屍滅迹也是個一本萬利的事。”

冰涼的槍口帶來異樣的觸覺，陸楠竹投降式地舉起手，他驚覺自己最近似乎常常做這樣的舉動，不由得無奈了。

“我沒有惡意，簡霂小姐。”陸楠竹輕聲說，“我覺得，你們現在的情況，去東部基地最好，韓露小姐是個有理智的喪屍，您想想，如果這個消息公布出去，對多少親人變成喪屍沒有理智的人有吸引力，官方也需要她。”

到時候，你們就是全人類的目标。

“在東部基地更危險。”簡霂道，“早早成為實驗體和晚成為實驗體有什麼區别？”

“沒事。”陸楠竹淺笑，“您可以說她是異能者，不少異能者在有異能的同時，外貌會發生變化，這是很正常的事。”

“你想要什麼？”

陸楠竹說：“我想有理智的喪屍肯定不止一個，這是個朋友的囑托，他很想研究喪屍病毒的内在運轉邏輯。韓露小姐提供一管體内的液體就夠了。”

簡霂審視着陸楠竹，陸楠竹唇角含笑，看不出任何情緒，良久，她放下手裡的槍：“成交。”

下一刻，燈滅了。

“你要不要跟我走？”

理智漸漸回溫，韓露感到腦子清楚了不少，所以又一次向李染提出了問題。她想的很簡單，卻在不知不覺間脫離了人類慣常的邏輯，以至于顯出了詭異的冷酷無情。

“不！”

李染拍開韓露伸出的手，憤怒充盈了她的全身，她的胸口激烈地一起一伏，滿腔的怒火沖着韓露傾洩出來。

“你根本什麼都不懂，你這個殺人犯！”

“是他先害我的。”韓露道，“而且每次他都拉你出來擋槍，你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到嗎？”

“他是我的丈夫。”李染低聲說，眼淚順着臉頰淌下來，那雙結了婚後就不再有神采的眼睛被淚水沖刷，“韓小姐，你不懂。”

随便吧，韓露站起來，憐憫的目光落到她的肚子上，那裡醞釀着一個年幼的生命，他一出生，就會面對殘酷的世界，或許連最基本的生存都做不到。李染不是個壞人，可是愚蠢，這份愚蠢是周圍其他所有人帶給她的，就是這麼簡單。韓露沒心情去批判她，她隻想回去找到簡霂，擁抱對方，把負面情緒全發洩出來。

隻是告别了不到一個小時，她就好想念簡姐姐。

在簡姐姐面前，可以做自己。

韓露站到台階上，突然注意到已經快要離去的螞蟻群騷亂起來，聚攏在燈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窸窸窣窣要往裡面沖，卻不敢。一種陌生的氣味傳到了她的鼻腔裡，她微微一怔，下意識回過頭去，看見李染半灘在地上，鮮紅的血液從身下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