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裕川看準了落腳點,按理說隻會受些輕傷。但那匹本該力竭瀕死的馬打了個響鼻,還沒有落下的缰繩勾住了周錦悅的腳。
他們還沒有落地,這一個微小的變化直接導緻陸裕川絆了一跤,頭磕在地上被青苔覆蓋的石頭上,兩人順勢滾下了草木叢生的土坡。
風吹過,四周再無人迹。
癫狂的馬倒地抽搐幾下,不動了。
遠處的祝先生和傅傑幾人拼命在後面追趕,待他們趕到之時,隻看到倒地不起的馬和地上的幾滴血迹。
還有不遠處被人壓倒的一片草叢。
傅傑順着草叢往下,險些也掉下去,被祝先生一把扶住了。
“傅傑,你先回來,我讓人下去找。”祝先生拉住傅傑吼道。
王琸的伸手不如傅傑靈活,好不容易下去了,抓住旁邊的樹枝,确認道:“下面是陡崖。”
祝先生把兩人拉上去:“你們先回去,通知陸首輔和安遠侯,我一定會找到他們的!”
這地方實在危險。地上潮濕滑膩的很,腳下很容易打滑,聽得此言還是先上去了。
楊逸明沒有跟着下去,隻檢查着地上的馬。
“先生,這馬被人做了手腳。”
祝先生剛上來,還沒來得及拍拍身上的葉子,就連忙過來。
楊逸明指着淩亂不堪的馬鞍,小心的撥開馬鞍上的泥土枝葉,細小的針眼暴漏在衆人面前。
祝先生臉色陰沉。
楊逸明思索了一下,繼續說道:“應該是昭和郡主騎馬的時候,夾緊馬腹,讓針刺了進去,馬兒吃痛才發狂。”
祝先生看着馬鞍上細小的針眼,又圍着馬匹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沉聲說道:“不止,馬似乎還嗅了什麼藥物。”
祝先生從馬濕乎乎的鼻孔用指甲掏出一點已經看不出顔色的粉粒,放到鼻尖嗅了嗅:“三枝九葉草。”
“那是什麼?”
"讓牲畜發情的藥物。"
......
周錦悅醒來的時候,天還是亮的,但明顯光線正在暗淡。
她馬上就感覺到了身體上傳來的重物壓住的窒息感,還有眼睫上濕漉黏膩的觸感,周錦悅想起之前的事情,顧不上自己的處境,下意識的就把手指放到身上人的鼻子上感覺了一下。
還好,還有氣息,上蒼保佑,他還活着。
周錦悅松了口氣。她動了動身體,發現自己整個人被緊緊抱在懷裡,動彈不得。也由于她整個人都被裹着,她除了脫力和全身火辣辣的灼燒感以外,沒有什麼很深的傷口。
眼睫處的黏膩觸感讓她覺得不舒服,周錦悅手一抹,發現都是血。
她沒受傷,那受傷的人自然是陸裕川。
周錦悅用力的掙開他死死箍住自己的手,趕緊把人翻看了一下,在摸到他的頭的時候,摸到了一腦袋的血。
“陸裕川,陸裕川,你醒醒!”不管她怎麼搖晃,躺着的少年沒有絲毫醒過來的迹象,周錦悅的眼淚一下子就流出來了。
陸裕川的嘴唇蒼白的吓人,腦袋上的血迹已經變成了黑色。
她仔仔細細的把人上下檢查了一遍,陸裕川身上傷痕累累,被樹枝石子劃破的血痕遍布全身,除了頭部以外,還有腿上的傷。
他的腿像是被什麼鈍器割開了一道兩寸長的口子,傷口四周的布料都被血染紅了。
周錦悅的哭泣聲沒有繼續很久,她很清楚,這個時候哭是最沒用的。
周錦悅爬起來,可是這具身體實在太嬌弱了。即便沒有受什麼更大的損傷,但身上一些地方被蹭破了皮,也足夠她不舒服很久了。
周錦悅仔細打量了一下周圍,那陡崖上長有樹木,顯然是那些樹枝緩沖了一下,兩人才沒直接死去。
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給陸裕川止血,還有找到一個藏身之所,否則,等黑夜降臨,他們倆會被夜晚活動的野獸撕碎的。
周錦悅一直都是嬌生慣養的,她不太懂什麼急救之法,隻曾經在一本草木集裡看到過一些草木的作用。
隻能根據書上的記載,去附近采了一些艾葉和薊草,搗碎了給陸裕川敷上。陸裕川的臉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絲毫沒有醒過來的迹象。
周錦悅從未慶幸過自己喜歡看書,但此時又痛恨自己看的書太少。
當務之急,是要在天黑之前找到栖身之所。可該如何帶他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