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悅沒注意他的神色,隻繼續說:“不遠處有一條溪澗,我出去弄點水清理一下。”周錦悅的手已經洗過了,但陸裕川因為敷了草藥,現在上金瘡藥的話,還是洗一洗比較好。
周錦悅撕了自己的中衣,沾水來回跑了好幾次,才把陸裕川身上的傷口都擦幹淨。
“你先給自己上藥。”陸裕川虛虛的握住她的手。
周錦悅沒推辭,隻少量的給自己倒了一點藥粉,然後開始給陸裕川上藥。
這樣的情景很容易讓人誤會,兩人都衣衫不整,尤其陸裕川,身上的衣服被脫得差不多了,露出精壯的上身,骨骼均勻而肌肉分明,但并不很誇張,這是一具常年練武的軀體。
本是一副讓人賞心悅目的軀體,但此時身上已經布滿了傷口,還有幾處陳年老傷。
不過周錦悅并沒有其他雜念,她心疼的處理着他身上的傷口,一個一個的上藥。
她的動作已經盡量輕柔了,但周錦悅還是能感覺到藥粉撒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的肌肉緊繃了起來。
周錦悅想分散他的注意力:“你身上怎麼會随身帶這些東西?”她也的确好奇,一個正常人,普通學生,怎麼會随時帶着這些呢?
東西還不少。
事實上,除了腿上、頭上和肩上這三個傷口比較大的地方,其他的時候,陸裕川并沒有感覺到難以忍受,隻是覺得......癢。
此時周錦悅開口問,陸裕川也就乖乖回答:“我之前的師傅是退伍老兵,他經常帶這些東西,說是若是不小心在野外遇險是能救命的,我便也帶着了。”
他沒有真正上過戰場,但是他曾經一度試圖挑戰自己,獨自在深林過夜,獨自一人外出狩獵的事情他經常做。
那個時候少年氣盛,思想偏執,總試圖通過傷害自己來讓那糟老頭子後悔,做的事情便格外出格。
隻是這些便不好和周錦悅說了。
周錦悅很疑惑,怎麼感覺随身帶着這些東西,是有随時準備離開走馬仗劍天涯的感覺,但陸裕川這麼說,她便也沒懷疑。
周錦悅一邊上藥一邊繼續說話:“那這些舊傷呢?”
陸裕川沒有說話了。
周錦悅沒敢繼續問,怕觸到他一些不願說的往事。
良久,陸裕川才說道:“我......不太聽話,是家裡打的。”
周錦悅上藥的動作頓了一頓。
那些是鞭傷,現在的痕迹還十分明顯,可見當時打得有多狠。
是陸首輔打的嗎?就算不聽話,需要這麼對自己的親兒子嗎?難怪陸裕川幾乎不回家。
陸裕川等着周錦悅問出下文,可一直等她上好藥,也沒有在開口。
“你不問我什麼嗎?”
周錦悅收起東西:“你想說的話,我聽着。”
陸裕川沉默了一會兒,笑道:“也沒什麼,就是我當時和人起了沖突,把别人打得很嚴重,差點死了,家裡便用了家法。”
周錦悅蹙眉,這便是坊間傳聞他暴虐的原因嗎?
“那那個人一定很該死。”周錦悅的話聽不出什麼情緒。
陸裕川愣了一愣。
他沒有想到,周錦悅會這樣說。
“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周錦悅轉頭,看着他:“我說過,我會一直站在你這邊的。我不相信你會無緣無故把人打個半死,若你真的打了,那一定是他的錯。”
陸裕川的心神顫動。
他掩飾性的低下眼睫,按捺住要哭的沖動。
如果,如果當時有人和他說這句話有多好。
周錦悅看着地上的篝火,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動靜。
“你如果想說的話,我可以做一個安靜的聆聽者。”
“你不想提,也沒有關系。”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願意提及的隐秘,周錦悅也一樣,她永遠不會告訴陸裕川她上一世的事情,所以她也不強求陸裕川必須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