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末,夏季的燥熱依然橫行,清涼的秋意卻遲遲未到。
紅姨贈送的超豪華馬車内,李新月枕在白雨眠的腿上假寐,翻來覆去睡不着,煩躁地捂住耳朵抱怨“煩死了!那些蟬到底要叫到什麼時候,有完沒完?!”
白雨眠伸手替她捂耳朵,雖然多了一雙手,卻也沒什麼效果。
氣惱地坐起來,嗔怪地看着白雨眠“你去把它們抓來吃了吧!”
“你說什麼?”白雨眠不明白,一向愛護小動物的李新月怎會如此怨恨蟬鳴。
這一路上隻要聽到蟬鳴,她都會異常煩躁。究竟是為什麼。
“我說,你去把它們抓來吃掉,或者賣給炸知了的商戶,總之,我不想再聽到它們的聲音!”
白雨眠從背後抱住她,雙手捂住她的耳朵,柔聲道:“出了這片林子就好了,再忍忍吧。”
李新月掙脫他的手,猛地站起身,對他吼道:“忍忍忍,就知道讓我忍,我已經忍夠了,要忍你自己忍!”
吼完,也不等白雨眠回話,直接沖出馬車,用輕功在林中疾馳。
飛得快了,那蟬鳴似乎也追不上她,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再無其他。
她拼盡全力想要沖出這片樹林,片刻也不想耽擱,即使樹杈勾到衣衫,也不減速。
跟在她身後的白雨眠,一邊追她一邊在樹杈上撿拾她的衣衫碎片。
随着距離的拉近,白雨眠竟然在空氣中感到一絲絲濕意,顆顆“雨滴”從前方飛來,在空氣中碎成水霧籠罩着他。
擡頭看眼蔚藍的天空,再看向前面飛奔的李新月,他終于明白,那些“雨滴”竟是她的眼淚。
頃刻間,心口像是被人用重錘襲擊,鈍痛難忍。他驟然加速,與她平行,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快速向樹林出口飛奔。
終于出了樹林,再聽不見惱人的蟬鳴,白雨眠一把将人摟進懷裡,輕撫她的秀發,“想哭的話,就哭吧。”
李新月将頭埋的更深,拽着他的衣襟,身體不停顫抖,無聲痛哭。淚水打濕了他的衣衫,同樣刺痛了他的心。
不知為何,自從喝了李新月的心頭血,隻要她一心痛,他就跟着痛,紅姨這藥是真正幫他二人實現了“生死與共、禍福同享”。
這樣也好,至少她的喜怒哀樂都無法再瞞着他。
他就這樣抱着她,陪着她,直到她哭夠了,擡起頭,他才溫柔擦掉她的眼淚。柔聲問道:“有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她癡癡地看着他,“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當然!”白雨眠向樹林裡望了望,馬車還沒有跟來,“你在前面等我,我去取馬車。”
“好。”
李新月站在湖邊,望着淨藍澄澈的湖面,湖中的倒影慢慢變得清晰,她的娘親——蒼瀾族族長夫人的面容逐漸浮現。
李新月悄悄走近,臉上帶着笑,喊了一聲“娘!”湖中的倒影露出慈祥的微笑,娘親還是那樣年輕貌美與她記憶裡一模一樣。
她慢慢跪下,眼淚如珠簾般掉落,一聲聲呼喚娘親“娘!娘!娘!”
那倒影隻是微笑也不應聲也不變換其他表情。
微風拂過湖面,那倒影在道道波紋中漸漸消散。
李新月急忙彎腰,雙手将湖水捧起,湖水依舊清澈,裡面卻再無倒影。湖水從雙手縫隙之中哩哩啦啦往下漏,她的眼淚也混入其中流向地面。
“籲……”白雨眠停下馬車,向她走去。
聽到身後的動靜,李新月急忙捧了捧水,洗幹淨臉上的淚水。換上笑顔起身面對他“你怎麼自己駕車過來,車夫呢?”
“我想你要去的地方,應該并不想讓外人知道,所以請車夫大哥先回去了。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私人定制的車夫,不要錢那種。”
“車夫,不錯!”李新月撫上他的臉“這麼帥又不要報酬的車夫,我真是賺大了。”
“錢是不要,報酬還是要收的。”
“你想要什麼?”
他故作深沉地賣關子“先欠着,到了目的地我再跟你要。”
“行,到時你若是忘了,就别怪我咯。”
“肯定忘不了。”握住她撫在他臉上的手,恭敬地說:“小姐,您想去哪兒呢?”
“市集。”
“得嘞。”牽起她的手,走向馬車。
來到市集,琳琅滿目的貨物讓人眼花缭亂,好吃的,好玩的多到應接不暇。
這輛馬車卻沒有在任何一個攤位停留,而是停在了大街拐角處很冷清的一間紙衣鋪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