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在遲清衍出現的那一瞬間，那些纏繞束縛着她的繩索被盡數解開了。

遲清衍無聲地笑了，伸出另一隻原先一直背在身後的那隻手。

他的手心裡是一隻清透的水晶球，表面光滑而透明，反射着月華瑩潤的淺光，看起來像是一顆質地上好的寶石。

時雲岫雙手接過那枚水晶球，它的表面似乎經過精細的抛光，沒有一絲瑕疵，觸感溫潤微涼，就像是他握住她的手時候的感覺。

遲清衍輕輕撥動了下水晶球的木質底座下的一個摁鈕，時雲岫輕輕感歎，眼前忽然閃爍起柔和而神秘的藍光，由水晶球中心那一團天鵝絨一般深邃的藍色向外逐漸變淺，呈現一種漸變的感覺。還混着些淺淡而不明顯的紫色，幽微飄渺，缭繞如煙輕柔地四散開。

像是層層綻放開來的纖柔花瓣，矜貴夢幻。

周圍漂浮着一些細小的銀色顆粒，在柔和的光芒中閃閃發光，像是星星一般随着水晶球的晃動而緩緩移動。

宛如一個動态的宇宙星空，綴滿了銀河的明亮星河。

“這是鸢尾花星雲，NGC 7023。”

時雲岫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訝然擡起目光輕聲道：

“你自己做的？”

遲清衍的鋒銳的弧線輪廓被月色模糊地柔和起來，長睫微垂：

“嗯，這是我去年在幻北城拍攝到的星雲，試着将它重現了出來。”

時雲岫頓感手中的這枚水晶球更沉重了些，它不僅是遲清衍親手做的，裡面的星雲還是遲清衍所親眼看到過的。

“我仍然記得當時透過望遠鏡，看到這幅景色的震撼與觸動，來自1300光年外的花朵，我也想讓你看看。”

像是錯覺一般，他似乎笑了。

不是平日裡那樣标志化的溫和笑容，而是更加發自内心的真摯溫柔。

微彎的眉眼中少了那些冷凝疏離和平日裡那份拒人千裡之外的淡漠。

她對上他的視線，那抹漆黑中如同星雲般的藍色更加清明。

距離好近，時雲岫總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卷入他眼底深處的那個星空裡。

鬼使神差的，她輕輕邁出一步，抱住了他。

或許這并不能稱作是個擁抱，時雲岫兩手輕輕觸碰到他的後背，側臉靠在他的胸口。除此之外再無其他觸碰，就連觸碰也不是嚴絲合縫的緊密，更多像是發絲淺淺地擦過而已。

時雲岫聞到他身上好聞淺淡的雨後青草氣息，薄荷般清爽，又帶着些青苦松針的微澀感。

手心遮覆住的緊實皮膚繃緊了一瞬，遲清衍微微低下頭，動了動指尖猶豫後也這樣輕輕合住她。

似乎有溫熱的氣息自頭頂打來，克制綿長，清淺卻熾熱。

“謝謝。”

時間像是在此徹底停下，一瞬間被延伸地好長好長。

整個教室像是也被凝封在了那枚水晶球中，變成了一方深邃的浩瀚宇宙。

天空擁抱住雲朵，随着搖晃像是要融為一體。

隻有風動，攜着搖過樹木草葉時嘩啦啦的響聲，拂過二人的發絲。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雲岫先松開了手，遲清衍眸中暗光沉沉，他像是有些不舍地傾身附耳輕聲道：

“生日快樂。”

……

窗外一雙碧綠色的眼眸像是黑夜中的狼，散發着幽幽的暗光。

手機沒有信号，他沒辦法給她打電話。

于是隻能跟在時雲岫身後，明明快要看到她了，那間教室裡卻伸出一隻手将她拉了進去。

盛越阡快步跑上去想要推開門，目光越過那透明的窗捕捉到那兩道交錯的影子，蒼白到有些慘淡的月光，像是在他嘲笑一般，映出玻璃鏡上他落寞的身影。

盛越阡原先放在門上的手，緩緩地無力垂下，無聲地攥緊了。

那雙向來澄澈幹淨，亮晶晶的目光中，一下子暗淡下來，像是被抛棄的孤狼。

他才發現他的身後還另一個身影，那人倚靠在長廊上，散漫地抱着手臂，目光涼涼地看向他。

看清盛越阡的面容後，宋阙像是嗤笑了一下：

“是你啊。”

宋阙冷着臉走過來，不知道在那看了他們相擁多久。

“這女的可真行，把你們迷成這樣。”

“不要這樣說她！”盛越阡低着頭看不出神色，下意識喊出聲反駁。

宋阙像是有些好笑地揚了揚眉毛：

“該認清現實了吧，她是攻略者。”

“而且，你覺得你跟遲清衍之間，她是沖誰來的可能性更大點？”

盛越阡聞言猛地擡起頭，像是噎住了一般，眸光顫抖着，像是碎裂開來的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