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榮将袖往上一撸,一改溫婉可愛的女孩兒模樣,再回頭時俨然是一位鶴貌白衣少年郎,面容也朗逸了幾分。他翻身朝井中一躍,說道:“這井有古怪,我去救他,常笑與主人在此不要走,與我裡應外合!”
常笑道:“小心行事!”
待素榮下井,夜明岑卻忖道:“素榮好像……有兩幅面孔?一面是少女,一面是少年。”話及此,夜明岑連連稱奇。
常笑附和道:“不啻如此,性格也迥異。”
實則素榮原身是一棵雌雄同株的橘樹,因冬日裡叫疲于跋涉的鳥兒食盡自己果實,次年枯死。祁水河伯念其舍己救人之善念,點化他去治理水利,變作梧桐樹,以磅礴根莖築成水壩。隻因執念入魔,承襲原身之理,才有一男一女兩幅面容。
素榮運起内勁,漂浮在空中,一寸寸往下視察,卻見灰磚的縫隙中俨然有一指甲蓋兒大的小口,不斷朝外滲出汩汩發黑的膿血……
“找到了。”素榮調動發絲之間的靈識絲,七條韌弦朝洞中穿過,直探綠蟻怪的老巢。
常笑與夜明岑俱為屏息凝神,緊盯着刺探蟻穴的琴弦。
靈識絲一出,一切障目之物皆若無依。蟻穴大若溶洞,遍地腐朽屍骸,膿血浸透滿地,洞中紫光寒氣俱凜。地上躺着幾個未被蠶食殆盡的人,穿心剖腹,九竅之間爬滿白色幼蟻。他們被砍去雙手,胡亂打着滾,髒器因此流了滿地,最後哀嚎着大叫:“啊——不要吃我!啊——”
角落裡還有幾個昏沉的人,皆身中劇毒,被開膛破腹,仰躺在地。細看之下,那冒着汩汩熱血的骨肉之間擠滿了白色的蟻卵……
素榮強忍住作嘔的沖動,靈識絲翻飛,卻四下尋不見白晉寒與兩隻綠蟻妖的蹤影。末了将絲一收,一掌打穿井壁,灰磚伴着血土爆裂開來,将井水染成了臭水缸。
素榮道:“注意上方有無蟻穴,我先進去找人。”說罷隐了身,往蟻穴中走去。
他不忍細看周遭的恐怖場景,穴壁裡另有一條彎道直通綠蟻妖更深的巢穴。走近了,隻看到白晉寒被綁的七葷八素,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身上衣裳盡被剝光,正被兩個不知廉恥的雌蟻妖強做□□之事。
隻是尚未有什麼實際進展便被素榮打斷。
綠蟻辛注意到這個不速之客,舔了舔嘴唇,□□道:“又來一個如花似玉的男人,這個歸我!”
綠蟻乙正趴在白晉寒身上,手掌亂摸着白晉寒的身體,呵呵一笑:“這個看着好勁兒呀!”
素榮腳下站定,曲起一條腿,端坐于無物,罡風四起,懷中俨然出現一張七弦魔琴。
綠蟻辛尚以為素榮欲鼓樂與之同歡,款款貼身過來,袒胸露乳,好不邪魅……素榮隻铮然怒撥弦絲,奏出一曲《斷魂沖天》。
霎時間,洞中異光乍起,罡風大作,一雙淫妖聞之色變,逃之不及,爆體而亡!
曲終,素榮收起魔琴。
白晉寒終于像是有了一點意識,扭着身子大喊:“好痛啊!啊——”他渾身暴露之處,凡是被蟻妖摸過的地方都冒起指甲蓋兒大小的水泡,一個接一個潰爛流膿,疼得滿地打滾。
素榮忙給他解了繩子,解了外氅胡亂将人裹了,連帶着他的衣物佩劍等物一并帶出井去。
白晉寒幾欲痛暈過去,瞥見素榮那白發下的絕佳側顔,卻不認識,顫顫問道:“你是誰……”說罷不敵蟻毒之噬,昏了過去。
卻說這邊廂夜明岑之處,見那鑒魂井被攪做一缸渾水,照之無影,便即懊惱起來:“這下可糟了!小友失蹤,鑒魂不得,難道你我白走一遭?”……難道天意要我記不起從前?夜明岑渾然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