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日不移晷一般從眼下溜走了。
這邊廂白晉寒已經來到七星嶼十日有餘,雖說住在離瞿胤飛最近的天璇島,卻難見他半面。
身邊依然充斥着不善的言語,将少年人的内心攪得無一日甯靜過。
人人都說,白晉寒是白倫的親傳弟子,當兒子一樣寶貝着,不知道因為什麼又讓白晉寒來七星嶼偷學本事,一定跟他那個師父一樣,絕對不是什麼善類。
衆人惡言揣摩白晉寒,揚言他跟他師父一樣,一個背叛七星宗,一個背叛玄篁阙,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少年于此充耳不聞,聽得多了,自然就麻木了。
他謹記着司徒皎皎交給他的書信,來到一處閑時練劍的僻靜竹林中将信徐徐展開。
司徒皎皎寫得一手娟秀利落的好字,足足七頁信紙,信中内容卻讓人瞠目結舌。白晉寒捏皺了書信一角,當即點火焚燒書信。
信中記下司徒皎皎無意中的偷聽與見聞,白倫似乎受人好處,替人辦事。那事情說來不簡單,需要白倫喬裝成醫者替人“治病”,實則給人下屍魂蠱。十日後那人便會身死,在蠱蟲的作用下,它們會操縱着屍體來到玄篁阙……
至于白倫收集這些屍體的作用卻未曾寫下,司徒皎皎也是正因為無意間撞破了白倫的不齒之事才被他侮辱,險些被奸殺……
火焰爬過娟秀字迹,将他的罪行一并焚燒,火光盈盈充斥少年的内心。
碰巧,青璃和京墨亦行至此處,挖坑焚書。
《夜聞濤》的封面很快被燒毀,“眼下島主還陽,和笑千歲前輩再續前緣了,這本書勉強作前傳吧。”青璃說道。
“正是呢,”京墨附和道,忽然,卻聽竹林深處傳來謾罵之聲,“你聽,那邊好像有人吵架?”
白晉寒緊緊盯着那團未被燒盡的火堆,幾個妖修弟子将他團團圍住,一腳踢散火堆,火星四濺。
妖修弟子個個形狀可怖,說話更是毫不客氣:“你就是白倫的徒弟?誰叫你來七星嶼的?”
白晉寒不卑不亢道:“我自己要來的。”
“七星嶼是你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白倫那家夥還沒死成呢,就給他燒紙了?哈哈哈哈真是孝順徒弟……”
衆妖修笑作一團,說的話無異于在白晉寒傷口上撒鹽。
京墨青璃提劍從竹林中沖出來呵斥道:“一派胡言!白晉寒就算是白倫的弟子又如何?很快就是我們的同門了,如此對待同門跟白倫有什麼區别?”
妖修不服氣,反唇相譏,三句不離“白倫”。
少年人心氣本就烈如七月榴火,手心緊緊攥住姬神劍劍柄,恹恹一副要開殺戒的模樣。
是,我就是叛出玄篁阙,作為玄篁阙的二師兄,我比任何人都巴不得白倫這個毒瘤早點去死!
白晉寒心中邪念再也壓制不住,姬神出鞘劍氣蕩掃修篁。
“住口!”
餘光掃到來人榴火赤衣,瞿胤飛不知何時貼近少年身後。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攥住白晉寒皓腕,如同撚熄了少年的殺念。
瞿胤飛的脾氣當屬所有前輩中最差的,妖修見來者是他,緘默不敢言語,畢恭畢敬地低頭齊聲呼道:“移星宮主!”
“聒噪,修閉口三月。”
幾個妖修連連點頭拜服,随即腳底抹油似的溜了。
瞿胤飛眉頭一蹙,嗅到了濃重的煙味,轉頭問道:“《修陽劍譜》背下來了?”
京墨青璃這才如臨大敵,汗流浃背道:“沒有……”
瞿胤飛道:“一炷香後我來檢查。”
“是!”說罷兩人趕忙離開。
飒飒修篁下,白晉寒收了劍,辭了瞿胤飛後狼狽而去。
風起,吹來一張未燒盡的信紙,匍匐在瞿胤飛腳邊……
傍晚時分,忽有道童前來傳話:“移星宮主有請。”
這真是破天荒第一遭,白晉寒心中頗為不安,好歹見到了他。
瞿胤飛站得端,挺拔如松柏,見他來了,開門見山地取出那張未燒盡的信紙道:“白倫的業障,不該由你來承擔。”
白晉寒胸中氣悶,兩眼一黑,不知這人是如何得知自己的想法的,可他依舊不改心中想法:“我要替我師姐報仇!”
瞿胤飛順着他的話說:“且去報仇吧,你若背上弑師的罪名,七星嶼也容你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