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晉寒不解地問:“前輩,你不是也很讨厭白倫嗎?”
瞿胤飛不作任何解釋,點醒道:“白倫的業障自有人掃清,可那個人絕非是你。”少年人心性不穩,若年紀輕輕擔上弑師的名頭,輕則斷送一生求學之道,重則心魔纏身,走火入魔……
“夜明岑師叔最近要出海義診,你若想不明白,就跟他們出海去散散心。”瞿胤飛言盡于此,朝着移星宮内飒沓走去。
獨留白晉寒留在原地,醍醐灌頂一般清醒。
話分兩頭,夜明岑将義診要用的物品一一裝進箧笥。
回想起占風碏與他說過,因着曾經有漁民受過夜明岑的醫治,在當地建廟供奉着他。又因夜明岑當時長相讓人辨不出男女,世人皆稱他為“明岑娘娘”……
眼看都快過去三百年了,怎麼說出來還是這麼令人無奈?為什麼偏偏被叫“娘娘”?
夜明岑無奈笑了,百思不得其解,隻怪歡蘭湯太厲害。
當下便喚常笑進來,說道:“出門在外,我的身份不便被人知道。世人熟知的我已經身死,人死複生定然引起惶恐……你我便以兄弟相稱,像在彌山時那樣,假用‘岑松月’這個名字。”
此計正合常笑心意,連忙擁住夜明岑道:“都聽哥哥的。”
閑話休提,擇一日天朗氣清,夜明岑攜常笑、素榮、白晉寒一并登船渡海而去。
甫一登島,先聞到木樨花香,幾人很快便被這座熱鬧小城的風景迷住了。漁民出海,漁女挑擔販魚,漁家号子叫醒這座臨海的城,一派欣欣景象。
幾人随着漁民指引來到人流衆多之地,支起小攤兒,挂上幌子,為沿路的人們義診。
夜明岑估摸着此次義診為期五日,吩咐素榮和白晉寒去打點行李,物色落腳的客棧。
百姓們隻見這位谪仙一般的人物端坐在牆下,身邊站了一個黑衣的持刀少俠,心中想這兩人固然不凡。再看那幌子,更是令人向往:起死回生,包治百病。竟然争前恐後地排起了長龍。
常笑不得不疏導人們排作兩列……
直到下午,好容易見人群疏散了,簡直累得夠嗆。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說道:“師尊,這也太多人了吧。”
“嗯?”夜明岑正坐着寫藥方,聞言朝他遞了一個諱莫如深的眼神。
“嗷!哥哥!”
面前剛坐下一位抱着孩子的婦人,謹慎問道:“大夫,你是哪家醫館的?”
夜明岑道:“我雲遊四方,替人義診……”
話尤為完,那婦人抱起孩子就離開了,沖旁人耳語道:“又是一個雲遊的郎中!信不得!前陣子我嬸子家的小兒子就是讓一個雲遊的郎中看了病,然後不見了!”
常笑耳朵靈敏地動了動,一字不落地附耳為夜明岑複述了一遭。
夜明岑奇道:“竟有這種怪事?莫不是偶然……”
這邊話音剛落,街角對面巷子裡,六七位裝束一緻的玄門修士沖着夜明岑的小攤徑直而來。
見人來勢洶洶,常笑首先扶刀擋在夜明岑身前,眼神凜然道:“做什麼?”
“查案,”為首的修士亮出幾幅畫像,畫中人以青年居多,“尤其要查義診的郎中。”
夜明岑起身從常笑身後走出,和顔道:“想怎麼查都行,今日首次義診,不承想耽誤幾位查案了。”
修士将畫像一一鋪開在桌上:“見過這些人嗎?”
夜明岑仔細看了,如實道:“不曾見過。”
“你叫什麼名字?”
“岑松月。”
這時,白晉寒與素榮打點好住所,過來告知二人,卻不承想見到如此景象,忙站到常笑身後說道:“客棧已經找好,這是怎麼了?”
修士們取出幾張字條與夜明岑寫下的藥方對照字迹,罷了搖搖頭,對為首的修士說道:“師兄,不是這人。”
白晉寒匆匆一瞥,對修士手中字條的字迹十分谙熟,卻不敢妄下定論。
為首的修士擺手示意衆師弟作罷,朝夜明岑抱拳解釋道:“坊間有人無故失蹤,他們都接受過一位蒙面的雲遊郎中的診治,數日後留下字條便不見了。有人說你裝束古怪,蒙眼在此義診,故來查案。”
夜明岑不苟言笑道:“那字條可緻一觀?”
修士将字條攤開遞到幾人面前,上面寫着一樣的内容,皆為“離家勿念”雲雲。
白晉寒留心着字迹的起鋒頓錯,寥寥幾字足以讓他敲定内心的猜測——是白倫的字迹。
幾位修士自知是誤會一場,道過歉後便悻悻離開了。其中排行第四的男子道:“最近一位失蹤的人就在這裡,岑松月怎麼看都像是最有嫌疑的人。那張方子或許是他旁邊那個人代寫的,此人需要重點監視!”
衆修士無不贊同,可眼見得天色已晚,隻好回到客棧中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