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及一愣,就見謝照卿轉身躍入巷中,消失不見。
真怪,明明是沖着要他們命來的,如今卻草草收場,不知能撈到什麼好處。
傅及思量着,還是選擇将那把短刀拔起,隻是那一瞬間,瓦片就碎了好幾片。傅及望着快成粉末的碎瓦,四肢百骸那種鑽心刺骨的疼痛頓時如潮水般湧來。
果然,還是奔着要他命來的。
傅及疼得直冒虛汗,下來的時候差點沒站穩,直接滾下去,還好施未及時趕到,扶了他一把。
“二師兄,你沒事吧?”施未見他遍體鱗傷的模樣,吓了一大跳,傅及搖搖頭:“沒事,都皮外傷。”
“這還叫皮外傷?非打得你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才叫内傷是吧?”施未嘴欠,像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臭毛病,這兩年在家裡三位“長輩”的教導下好些了,可有時候仍然管不住,說完,他自個兒就開始後悔了,蹲下身,“來來來,我背你。”
“就幾步遠。”傅及不願意,施未沒轍,就隻能扶着他。
進了屋才發現,曹若愚也受了傷,但遠沒有傅及嚴重,施未指着他說:“瞧見沒,這才叫皮外傷。”
“我這是受内傷了。”曹若愚聞言,立馬捂着胸口哎喲起來,文恪哭笑不得:“那怎麼辦?我給你揉揉?”
曹若愚頭一歪:“也行。”
“去你的。”
幾人哄笑,死裡逃生的壓抑感沖淡不少。傅及被扶着坐到了文恪旁邊,對方簡單查看了下他的傷勢,就知道他面對的敵人有多麼棘手。
“你撞上他們領頭的了?”
“嗯。”
傅及将那把短刀放在桌上,那刀柄上刻着一個遒勁有力的“卿”字。他看着,頗有些悶悶不樂:“無渡峰,謝照卿。”
“啊?”文恪愣住了,“無渡峰?”
“怎麼了?很厲害嗎?”曹若愚一聽就不對,趕忙湊了過來,文恪先給傅及一顆褐色丹藥,讓他慢慢服下,接着讓人把上衣脫了,好清理傷口。趁着這個間隙,他解釋道:“無渡峰隻存在于八百年前,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人煙了。”
“啊?”這回,師兄弟幾個都發出了驚歎。
文恪一邊給傅及清理傷口,一邊說道:“古籍上記載,八百年前,仙道昌隆,修仙者不計其數,其中尤以三處為甚,其中一處便是無渡峰。”
“還有兩處呢?”
曹若愚很喜歡聽故事,追着問,文恪想了想:“另外兩處是翎雀宮與潛鱗山,不過都已經是數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天下分合,山河換面,早就不是當年了。”
“哦哦。”曹若愚認真點點頭,文恪又道:“你們不覺得很蹊跷嗎?一個早就淹沒在曆史長河中的地方,居然再度出現了。”
“是很離奇。”傅及又看了眼那把短刀,銳利刀鋒還殘留着自己幹涸的血迹,斑駁又驚心,讓今晚這個曲折的故事達到了某種巅峰。
“他還說,要把我的眼睛挖出來,獻給他的主人。”
傅及喃喃着,曹若愚頓時瞪大了眼睛:“好變态!二師兄你以後千萬不能離開我們的視線,很危險!”
“啊?”傅及感覺今晚最大的沖擊,可能來自于自己的師弟。
最離譜的是,文恪居然也同意了,哪怕他的理由說出來是那麼的靠譜:“确實,你傷得這麼重,得時時看着才行。”
傅及張張嘴,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所有人都在用眼神示意他,接受這個現實。
傅及:“……好。”
适當的妥協也是必要的,這樣有利于大家的團結。
傅及最終被打上厚厚的石膏,然後被師弟們左右護送回房。
“咦,小師弟呢?”
快到房門了,傅及才想起來這件事,施未道:“小師弟好着呢,他跟那個我們撈上來的水鬼一點事兒都沒有。”
“那——”
“二師兄你别擔心,我和三師兄會時時去看的。”
曹若愚學會了搶答。
“哦,那——”
“客棧裡其他人都沒事,那群人并沒有要把事情鬧大的意思。”
施未緊随其後,再次回答了傅及的問題。
“哦,好。”傅及想想,好像沒别的話要問了。
然後他就安然躺在了床上,兩個師弟拉着被角給他掖掖好,傅及頭有點暈:“那個——”
“是要喝水嗎,二師兄?”
傅及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曹若愚立刻找來一壺熱茶,給他倒上。傅及喝了大半杯,又緩緩躺下了。
“那——”
“是要小解嗎,二——”
“不是,你們,”傅及忍不住了,“你們好奇怪啊,怎麼感覺我好像馬上要魂歸西天了似的?”
“二師兄,你本來就傷得重,我們伺候伺候你也是應該的。”施未鄭重其事地說着,曹若愚也跟着附和:“對對對,那些人還要挖你眼睛,實在是太變态了,師父要是知道,得多傷心啊。”
“那不是沒得手嗎?”
“得手了那還得了?”施未的聲音頓時拔高,傅及哭笑不得,趕鴨子似的趕着他們:“去去去,我睡了,别煩。”
“你睡你睡,我跟三師兄輪流守着你和小師弟。”
曹若愚不知道是不是今晚險勝對面一籌,整個人都飄起來了,傅及隻好應下:“好好好,行行行,睡了啊,誰把我吵醒我跟誰急。”
“你放心睡。”施未點點頭,傅及頭暈得不行,眼睛一閉,就假裝自己昏了過去。
半晌,曹若愚和施未出了房門,曹若愚心虛地問:“三師兄,你說那些人,是不是八百年前留下來的鬼呀?”
“八百年的鬼?那閻王爺也太失職了。”施未攬過他的肩,“堅強點,小若愚,你修道的人,還怕鬼呢?”
曹若愚搖搖頭:“就是怕嘛,娘胎裡帶出來的弱點。”
“哈哈,呆子。”施未拍拍他的後腦勺,“我的傻師弟快快開竅哦。”
穹頂之下,月光被一團烏雲籠罩,夜色更為深沉。一抹紫色的身影藏在屋檐之下,靜靜地望着走廊中路過的兩個人。聽聲音,她知曉其中一個是給了豆豆包子的人。
“看樣子沒事。”
她若有所思,如此,她明早應當就能帶錢先生離開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