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隊整齊劃一的步伐奏出了大氣恢弘的樂曲，由遠及近，慢慢傳到了湘和九霄的耳邊。月明鏡清，但卻無法讓人分辨這些士兵的衣着。

湘與九霄隻管低頭，卻不想看見一雙鑲金靴正正好好停在了她二人面前。

湘本能的認為接下來不會發生什麼好事，便隻當是自己閉着眼睛，什麼也沒看見。有道是敵不動我不動，且看對方是個什麼妖魔鬼怪。

對方顯然也是沒料到湘是這個反應，本是自然地等待着湘與九霄的請安，卻沒想到她二人都沒有任何動作。

空氣似乎凝結了幾秒，隻聽一個清冷的男子聲音飄來：“擡起頭來。”

湘一聽到這個聲音便知道自己的念頭應驗了——冤家路窄，說的就是這種情況——誰能想到除夕夜居然能在澤州港街頭碰見上次那位蘭陵王？

莫非出了什麼大事？

按常理推算，不管這蘭陵王實權如何，除夕夜那肯定是要在宮裡慶祝的，而凰城離澤州港也有一個時辰的路程，除非這蘭陵王是有事要來澤州港，否則怎麼會這麼湊巧？

湘深呼吸了一下，兩道明顯的白氣從鼻孔中流出。擡起頭來便看見了那位蘭陵王凝塵及上次的小厮伴鶴。

“王爺安康。”湘和九霄不卑不亢的行了個禮，異口同聲道。

凝塵并未出聲，逆着光讓人看不見他究竟在看着什麼。隻聽伴鶴說道：“王爺剛好要去...”，話還未說完，便被凝塵打斷：“本王正要去春意橫生，帶路罷。”

這句話讓湘氣不打一處來，她還沒在外面浪夠呢！

這裡跟春意橫生的距離得走個一炷香時間，這個王爺居然讓她在這裡帶路？

呵，這王爺倒是有意思！若是她跟老九就在春意門口便罷了。這麼遠還讓人帶路，難不成她跟九霄在西京看見這位王爺，也要帶路？

湘的内心剛鬥争了一秒鐘，理智便迅速出戰壓住了情緒。正所謂官大一級壓死人，更何況對面是離國唯一的王爺！

千句罵萬句怨最後彙成了一句：“是。”順便還附贈一個假笑。

為了賺錢，這點小委屈也算不得什麼。湘的底線便是絕不跪着賺錢。可半蹲着賺錢？

嗐，湊合着就當着是站着吧。

湘與九霄對視了一眼，便随着凝塵與伴鶴一同往回走。湘心裡疑窦叢生，搞不明白這個王爺到底是什麼路子。除夕來澤州港便罷了，這麼晚了還在路上走，不坐轎子也不騎馬？亥時都快過了還要去春意？

礙着身邊閑雜人等太多，湘隻能忍住這些疑問，心事重重地走着。自打她出生，她身邊從來沒被這麼多人圍過。

湘與九霄跟在蘭陵王身後，一小支軍隊以他們為中心圍在外面，按照凝塵行動的速度，緩慢行走着。雖然速度不快，可湘卻覺得實在是悶得慌，這個環境讓她快窒息了。

“唉！”湘找準節奏，大歎了一口氣，本以為會被重重的腳步聲壓住，沒想到卻還是被凝塵聽見了。

見凝塵和伴鶴即刻停下，還都望着她，湘隻能讪讪道：“王爺...這...太悶了，我等小戶人家從來沒碰見過這種陣仗。可否容我二人在前面帶路？”

話剛出口，湘便後悔了。

以這個陰郁王爺的脾氣，不知道會不會降罪于她！她已經潤色過這番措辭了，但依舊是心裡打鼓。

都怪這腳步聲，實在是太過讓人窒息了！

本就是個心情大好的踏雪尋梅、除夕之夜，偏偏遇到了這個王爺，帶着軍隊一起行動，還談什麼意境！

凝塵聽到這句話，臉上居然露出了個淺笑。這淺笑在湘的眼裡無異于一隻連弩，湘瞬間覺得胸口更疼了。她往九霄身前靠了靠，以示她的愧疚。

一人做事一人當，她不想連累九霄。

“伴鶴，讓侍衛隊退後百步，跟随即可。”凝塵的聲音雖然未變，可臉上卻一直帶着一個淺笑的表情，讓湘覺得他像換了個人一般。

“王爺！不可！若是有賊人怎麼辦？！”伴鶴言辭激烈，看得出是忠心護主。

“你當本王是繡花枕頭？呵！”凝塵突然提高音量，雖然算不上是吼，但卻有一種吐出什麼的感覺一樣，讓湘也覺得胸中積郁頓時消失。看得出來，他跟伴鶴的關系，并不是冷冰冰的主子和小厮。伴鶴是真心實意的為他擔心，他跟伴鶴說話也并未端着架子。

這語氣倒像是在開玩笑！

湘有點看不透這個蘭陵王了。上一次見面，她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陰邪”，今日卻有一種氣吞山河九五之尊的感覺。她不知道是不是隻有在伴鶴和自己的軍隊面前，這位王爺才是這麼一副樣子。亦或是上一次，這位蘭陵王隻是心情不好？

伴鶴見凝塵心意已決，隻留下了四個精兵護在凝塵身後，其他人等一律退後百步。

凝塵好像突然心情好了許多，不僅放滿了腳步慢慢悠悠走了起來，還示意湘和九霄一并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