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州·千府
南靈收好藥箱,回頭看了一眼守在床前握着父親手不放的千漫雪,少女一夜未眠,雙眼也微微泛青,雙腿卻始終跪在床前未挪動一下。
還真是個孝女,難怪易雪清要舍命幫她了。她走上前,輕拍了下少女肩膀,柔聲道:“去休息,你父親無虞了。”
千漫雪抹了抹眼睛,對着南靈道:“此次真是謝謝神醫了,你有什麼要求盡管提,隻要我能夠做到,萬死不辭。”
南靈搖了搖頭,歎息道:“我救你父親,自然是有所目的。”
千漫雪微怔道:“什麼目的。”
“你父親如果死了,易雪清豈不是要背穩了這口黑鍋。”南靈瞧着床上已經恢複血色的千祯,慶幸自己之前去找過那死丫頭,雖然被破口大罵了一頓。但也如此,沒有在看到昨日那場面後,又一口咬定她與南教蠅營狗苟。
要不然,她們還真說不清了。
千漫雪聽到易雪清的名字時,開始不由好奇的上下打量這個貌美的女子:“你是易姐姐的?”
南靈聳了聳肩不屑道:“她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我是她仇人來着。”
“什麼?”
“哈哈。”南靈不想逗她,“我跟她是至交好友,隻不過有些誤會罷了。對了,你跟她關系不錯吧。”
千漫雪不假思索道:“易姐姐待我很好。”
“那就是了,等易雪清回來,你一定要在她面前替我美言兩句,最好使勁誇。我為了救你父親,最主要是為了救她啊,耗盡心力一整晚,連連吐血。可就算如此!”這個可字南靈說的特别重,“我也是拼了半條命,把人救活。又因為擔憂她,走出房門就支撐不住倒下了。”
千漫雪聽得一愣一愣的,環顧了下四周,血?吐血?在哪呢?再看她這個樣子,面色紅潤有光澤,怎麼也不像要像倒的啊。
不過心裡雖然這樣想,千漫雪還是非常懂事的點了點頭:“不過易姐姐現在也不知如何了,滿城的人都在追殺她。現在父親也還沒有醒......我去救她!”
“诶,不用。”南靈伸手攔下了她,毫不擔憂道:“放心吧,她會回來的,有人會帶她回來的。”
城外河畔,千裡煙波。
連下了幾日雨的夔州即便是白天天氣也不怎麼好,随着一深一淺的步伐,天邊黯淡的光影流轉至剛從一場戰鬥中脫身的兩人身上,易雪清腿上的傷讓她下半身已經開始麻痹,也不再鬧着要下來,而是從懷裡摸出帕子低頭去擦拭晨雲落臉上幹涸的血迹,順便按了按他肩膀上的傷,認識那麼久還是第一次發現這人肩膀上那麼大個狼頭,可惜,被劈裂了。
“唔。”
......帕子力氣好像按得重了些,易雪清稍稍松開手,垂下頭看着底下男人神色沉寂,她歎了口氣,自顧自的說起他想知道的故事。
“我從出生有記憶起,父母就常常不在身邊,爺爺告訴我他們有大事要做。不過我父母也因為這個大業,累累血債。久而久之,他們也不再受得了與我爺爺鬧翻了。
我八歲的時候,我爹娘設計準備帶我離開中土,去海外隐居,過平靜的日子。我娘帶着我逃走,我爹說他還有事需要去做,與我娘約定浮洲島相見。在路上我們被南教追上,本來要被逮回去的,遇見你了才順利出海。”
聞言,負着她的男人身體不可名狀的顫了顫,頭顱微微一偏,認真聽着接下來的事。
“可惜,遇上海難,我娘重傷,到了浮洲沒多久便去世了,去世前她也不知對我用了什麼術,我忘了以前在南教的事。而我父親,直到我再次出海都未曾見到他。
在暗域的時候,他們用靈珠恢複了我的記憶,并且告訴我我父親在多年前便已經自盡了。或許他想,雖不能投身光明,但絕不願自堕為魔吧。
老實講,我雖然是他的孫女,但也是我父母的女兒,更重要的我是我自己。任何事,我隻憑心去做,沒有人可以控制我,他是我爺爺,血緣無法改變,但不代表我也要為了他的大業違心昧己。
我父母拼了命将我送出海,就是為了讓我有一條自己的路,握手中的刀,順自己的意。沒有人可以控制我做我不想做的事。總的來說,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信不信的由你,反正夔州的事結束以後,我就回浮洲了,再也不回來了。”
聽到這裡,晨雲落停住了腳,驚愕的扭頭問道:“你要回浮洲?”
“對啊。”易雪清癱了一雙手,晃蕩蕩的在空中擺着。無力歎了口氣:“我真是不喜歡麻煩,這裡太麻煩了,還是回浮洲好,以前在島上的日子多快樂啊。我回去以後,把我師姐換出來,她武功不比我差,還沒那麼糟心的身世,一定混的比我好。”
晨雲落默默聽着沒有回聲,打心裡說,他并不想她離開,可他也知道,自己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攔。比起這裡詭谲的江湖,對她而言,那個有關愛她的同門海島才是歸宿。
思索間一點溫涼忽然貼上了他的脖頸,晨雲落蓦然一愣,幽幽道:“你不是拿走了嗎?”
易雪清用着最後一點力氣将穿玉的繩子綁好,喘了口氣道:“既然是送出去的東西,哪裡有再要回來的道理。一時生氣罷了,晨雲落,謝謝你,還有......”話到後頭,後面女子的聲音越來越輕。
“易雪清?”
“......對不起。”
晨雲落察覺出不對勁,扭頭朝後看去,易雪清整張臉已經泛白:“你中毒了?”
她連擡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喘着氣,斷斷續續的說道:“廢話,就腿上......那點傷至于讓我躲來......躲去......”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弱,直到他徹底聽不見。
“易雪清......喂!易雪清!”
千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