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丫鬟笑了:“我們的營生?”她粗略上下打量了易雪清臉蛋與胸脯,獰笑道:“女的賣進青樓,那孩子,東廠那邊不是在收那玩意嗎?細皮嫩肉的,也是上好價錢的娈童。”
“原來如此。”易雪清恍然大悟:“果然活人還是要比死人更值錢些。”
嘶......
細微的聲響悄然在空中遊走,就在易雪清說話的片刻,不過一晃眼的功夫,丫鬟袖口快如毒蛇的細絲就快逼進易雪清面門。
叮——
漫天的破布遮住了丫鬟的視線,銀光驟現,不過一瞬,随着一絲血線漫出,丫鬟一臉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下一刻便痛苦地捂着脖頸倒下。刹時,屋内氣氛從一瞬間的凝固又到一瞬的沸騰,周邊的丫鬟見同伴被殺,紛紛麻利的從袖□□出細線,直取易雪清性命。叮叮幾聲,易雪清邊旋邊打,一連斬斷幾根細線。
硬茬!
丫鬟們見狀紛紛後退,相視一眼,擺出陣來。
易雪清亦是橫起長刀,準備好好與這些丫頭過過血招,可突然幾聲“啪啪”聲響起,胭脂夫人邊鼓掌,邊走到兩邊中間,為易雪清擋住那些細線。
她盯着她,亦盯着她手裡的刀,眼中熾熱昂然。
“好武功。”她向前一步,易雪清向後一步。
“姑娘,你身手這般好,與其在外面吃苦受罪,滿身風塵,不如來我潇湘院。我保證你們姐弟,吃香喝辣,衣食無憂。”
易雪清冷然:“我對你們的營生不感興趣,我是人,我有我要去的地方,你要當鬼别拉我。”
“鬼?”胭脂夫人瞧着她那冷靜倨傲的神态,茫然低笑了兩聲,神情中盡是苦澀:“誰願意當鬼呢?是這世道吃我,将我變成了鬼,我無奈也隻能當鬼去吃别人了。你與那小孩,不是姐弟吧?”
“是不是的又如何?”
胭脂夫人道:“非親非故,就要帶着他去金陵嗎?不怕死路上?”
易雪清越聽越煩,手上的刀卻不敢顫半分,她的直覺告訴她,這女人的武功絕不會低。她站穩了身形,故作輕松道:“隻要夫人放我們一馬,我想日後的路應當是順的。”
“哈哈哈哈哈。”女人笑得嫣然,神情格外認真:“若我不舍呢?”
不舍你大爺!易雪清心裡已經啐了好幾口了,她又不是她床上的陪客,話裝得那麼纏綿幹嘛。胭脂夫人嘴角帶笑,眼神卻不動聲色的給身旁的丫鬟遞了過去。丫鬟心領神會,立刻朝客房跑去。
“是派她去找小崽子嗎?”易雪清何等敏銳,當下就猜出了她們的意圖。素手一揮,一把飛刀就貫穿了丫鬟的後頸:“可惜啊,他現在應該都已經快到城門口了。”
胭脂夫人的表情瞬間冷了下來,像是明白了些,摸向隐匿于腰間的精鐵細鞭試探性問道:“你早就知道了?”
易雪清盯着她的每一步動作,神情得意:“我最愛喝酒,怎會判斷不出一個小孩子是否沒有喝醉呢?”
“那你為何不跑?”這讓胭脂很是困惑,依着她的本事,趁人不備跑出去不是難事。
她清楚,易雪清又怎麼會不清楚?
說話間,風吹過庭院,片片花瓣翩然飄起,一片恰好落至長刀之上,易雪清目光微微變得柔和,輕吹開花瓣,神情坦然。
“我跑了,下一個人可不一定跑得掉啊。”
胭脂夫人似乎聽了什麼不得了的笑話,神情似嘲笑,似譏諷,卻又帶了兩分苦澀:“自身難保,還管别人?怎麼,想憑一己之力剿了我潇湘院嗎?你這無畏死活的樣子,可真像......可真像......”
易雪清疑惑地看着她,也沒聽見真像個什麼。而胭脂夫人站在那裡,不起招式,不亮武器,知道的雙方劍拔弩張,不知道的還以為跟自己姨媽面對面閑談呢?
不過縱使氣氛再“祥和”,易雪清頭上的汗還是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胭脂越是沒有動作,她的手心越是緊得厲害。眼前這人,不知底細。但是江湖上心狠手辣滾了這麼些年的女人,陰毒招式不會差到哪兒去。
她握着刀,沒有半分松懈。
一刻,兩刻,三刻......
落葉落花簌簌而落,時間已不知過去了多少刻,胭脂仍然保持着最初打量她的姿勢,未動半毫,她似笑非笑,含着微光的眸子仿佛就要把她看穿。易雪清皺着眉,臉上的汗漬早已幹涸,心上似被萬針紮上,疼癢難耐。她這些年打過那麼多次架,就沒見過這樣的。
畢竟是年輕人,饒是她再警惕也沉不下年長她二十二歲的心。心裡直覺告訴易雪清,繼續耗下去,結果不會更好。
沉不下氣,隻能先出手為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