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未至,言婼卿便帶着綠绮去松柏院敲門,美名其曰:請安。
大抵是昨日裡鬧得那一出,這次開門的仍舊是黃鹂,她卻完全不像昨日那般傲慢,反而笑語盈盈地将言婼卿主仆二人迎入了正堂裡。
“大小姐,您先在這邊等會兒,若是餓了吃點糕點墊墊,奴婢去内室将老夫人請出來。”黃鹂恭敬地說道。
黃鹂剛一離開,綠绮便忍不住開口問道:“小姐,她還是咱們昨日裡見到的黃鹂嗎?”
聞言,言婼卿擡頭打量了綠绮一番,打趣道:“怎麼?難不成綠绮還略通岐黃之術?”
“小姐淨會打趣我,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綠绮嗔怪道。
言婼卿笑着搖了搖頭,開口說道:“綠绮這真是高估我了,我一點兒不明白你的意思。”
靠近正堂的内室裡,剛睡醒的言老夫人聽到從正堂内傳來的歡歌笑語,臉上露出了薄怒,沖着身邊伺候的丫鬟,斥道:“外邊是誰在吵鬧!”
白鹭遞給言老夫人一方帕子,将她從床上扶了起來,恭順地回答道:“外間那聲音聽着倒像是大小姐的,大抵是大小姐來給您請安來了。”
“凝兒?”言老夫人總覺得這聲音不太像。
“不是凝兒小姐,是婼卿大小姐。”白鹭回答道。
“……”言老夫人一臉古怪地望着白鹭,這鄉下來的姑娘手伸得也未免太長了吧,竟能這般神不知鬼不覺地收買了跟随她多年的貼身大丫鬟。
到底是近身伺候了言老夫人幾年,白鹭光是看到言老夫人臉上的神色,頓時便明白了她心中的想法。
作為言老夫人的貼身大丫鬟,如若被主子懷疑,那以後肯定沒什麼好日子過活了。
隻見,白鹭立刻跪了下來,說道:“老夫人明鑒,白鹭不曾背叛過松柏院,此生更不會背叛您。奴婢之所以喚卿姑娘為“大小姐”,這是将軍昨日下的命令。如若被将軍發現奴婢們膽敢不尊敬大小姐,将軍就直接将奴婢們發賣了,奴婢們莫敢不從啊。”
聽到白鹭的這話,内室裡其他三個伺候丫鬟也跪了下來。
言老夫人看到屋内丫鬟這副架勢,便知白鹭并未說謊,想到她這個好兒子為了區區一個野丫頭,竟然防範她至此,她的眸中瞬間藏滿了怒火。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言老夫人便滿臉怒氣地從内室裡走了出來。
“大清早的,何故如此喧嘩?”言老夫人出口就是質問。
言婼卿完全不慫言老夫人,甚至完全不接她的話茬,隻是福了福身子,行了個标準的晚輩禮,軟聲細語地說道:“祖母,卿兒來給您請安了。”
言婼卿望着言老夫人那雙睡意朦胧的眼睛,心中冷笑了一聲,便不給言老夫人開口攆走她的幾乎,絮絮叨叨地說道:“祖母早先免了孫女早起的請安,這是祖母慈祥佑愛卿兒。
孫女自當加倍地去孝順祖母,但是卿兒自幼生在鄉下,身無所長,更沒有能夠孝敬祖母的珍寶,卿兒思來想去還是覺得每日親自給祖母請安,才能對得起祖母對卿兒的宥愛。”
言老夫人聽着言婼卿無任何語氣起伏的長篇大論,心中煩躁至極,多次想要打斷她。
可是,言婼卿卻好似完全看不懂她的意思,繼續自顧自地吹噓她,讓她根本沒有理由去呵斥她,但是這沒有感情的吹噓,任何人聽到卻又都不會相信這是真心話,偏偏又挑不出來毛病來。
本就沒有睡好的言老夫人眼見着根本無法打斷言婼卿虛僞的吹捧,便在她那無起伏的聲音中陷入了睡眠。
隻是,言老夫人剛進入淺睡中,便被言婼卿突然放大聲音的“祖母”二字給吵醒了。
沒等言老夫人發怒,言婼卿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吹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