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寺介盤腿坐在榻榻米上,托着下巴看着床鋪上沉睡的海膽頭小豆丁。
睡夢中的伏黑惠看上去更加幼小,很沒有安全感地團成一小團,眼皮不斷顫抖,顯然陷入了混亂的噩夢之中。
伏黑家附近短暫地變成詛咒空白區,但西宮寺介知道,這裡再過一會兒又會被蜂擁而來的咒靈擠滿。
很可能下一次吸引而來的就不隻這些蠅頭了。
伏黑津美紀已經被他安撫去睡了,女孩子很放心地把毫無反抗力的弟弟托付給了他。
他總不能現在把傷痕累累的海膽頭小豆丁搖醒吧?未免也太沒同理心了。
不知道他現在講個鬼故事能不能讓伏黑惠做個黑深殘噩夢把他吓醒。
順便掙點恐懼值。
“能聽見我說話嗎?能就眨兩下眼睛。”西宮寺介無聊地随口說道。
床鋪上的海膽頭小豆丁亂顫的眼皮突然平靜下來很明确地緊閉着擠了兩下。
嗯?西宮寺介坐直了身子。
他的手指無意識在榻榻米上輕點,思考了一下,開口道:“惠君還不知道我是怎麼找到這裡的吧?”
“你不想知道,但你現在醒不了,我就說我想說的。”
伏黑惠的眼皮顫抖幾下,還是沒能掙紮清醒過來。
西宮寺介見狀,笑眯眯地開始從伏黑惠小巷裡轉身跑走時說起。
——
數小時前。
西宮寺介在伏黑惠轉頭跑走後慢吞吞地逛了起來,根據那兩格漫畫,古怪墨鏡男遇到伏黑惠的那條巷子應該就在他家附近,隻需要在這條巷子周邊尋找就行。
話說......這條巷子咒靈的濃度好像格外的高啊。
轉了一圈又回到原來的巷子,身着狩衣的男孩揣着手看着面前又盤踞了三四個低級咒靈的巷子。
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吸引着它們一樣。
身後傳來叫賣秋刀魚的聲音,西宮寺介回頭看到是一個提着一籃秋刀魚的婆婆,保鮮的冰塊已經快要化完了,但還剩了好幾條。
剛剛四處走的時候也遇到了這個婆婆,這麼一圈下來籃子裡的秋刀魚沒有減少。
見婆婆要走向那個巷子,西宮寺介伸出手,卻因為身高隻抓住了婆婆提着的籃子。
“你是哪家的孩子啊,是迷路了嗎?”婆婆佝偻着腰笑呵呵地低頭看着西宮寺介。
黑發男孩身着的白色狩衣做工精細非凡,隐隐的金色暗紋是金線繡成,紫色内襯上點綴的珍珠圓潤細膩,衣服鍊接處的紐扣都是用水透瑩潤的青玉制成。明明是為了活動便攜而生的狩衣,卻處處極盡華貴。
比這件衣服更能象征身份的是黑發男孩的氣質,走在遍布污水爛泥的街巷中時也閑适自如,仿若仍處于香室蘭亭之中,過分精緻以至于有些鋒利的面容也在這種氣質中被調和成能容許旁人目光停留的程度。
被認作哪個大家族偷跑出來的小公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在西宮寺介将周邊都逛了一圈的時候,沒有人上前搭話,不論大人小孩都隻是擠在一側等西宮寺介走後再爆發一陣竊竊的議論。
然而,在眼睛早已模糊不清的婆婆眼中,隻是因為西宮寺介的穿着過于幹淨整潔,與這片平日愛打架玩鬧得一身髒污破洞的孩子們格格不入罷了。
西宮寺介看向又增加了幾隻咒靈的小巷,沉默片刻,将剩下的系統金币換成日元,将手伸入袖中掩飾,拿出了幾張嶄新的紙币。
“我想買下這籃魚。”見婆婆睜大了原本眯着的眼睛,西宮寺介補充了一句,“家裡有小貓,應該會喜歡吃。”
拎着一籃秋刀魚的西宮寺介走進布滿咒靈的小巷内,最後站定在了一棟兩層的小屋前。
這棟小屋簡直被低級咒靈覆蓋得嚴嚴實實,近距離擡頭看更是令人頭皮發麻。
——
“我是順着咒靈——也就是攻擊你的那些怪物的蹤迹而來。”西宮寺介十分簡略地描述了一下,看着床鋪上逐漸變得安穩的海膽頭小豆丁。
想了想,西宮寺介還是補了一句,“這些咒靈并非追随你而來,在你回家前你們家就已經被咒靈鎖定了。”
他看了眼身邊散發着黑氣的花盆,“非要說的話,你遭到這麼多次咒靈襲擊,也要拜你們家的這個東西所賜。”
“你也是受害者呢,所以,不要再自責了。小孩子想這麼多以後會長不高哦。”
這句溫和鄭重的話剛落地,床鋪上的海膽頭小豆丁緊握的雙拳放松了,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終于任由自己陷入難得的平靜睡夢中。
【诶?!不是吧,聽完居然不是眼淚汪汪地醒來幫老大刨花盆,居然就這麼睡着了……!!】
系統震驚地在西宮寺介腦海裡大喊。
【同步率呢!連同步率都沒增加!!】
西宮寺介坐直身子,随手揮開悄悄潛入試圖靠近花盆的低級咒靈,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就在西宮寺介的手觸碰到它的一瞬間被吸入他體内。
“果然試圖壓榨童工的行為做不得啊。算了,創業初期身為boss确實是必須親力親為啊。”
早已被西宮寺介熟記于心的系統面闆裡針對咒術師這一馬甲有一行說明:
“咒力的源頭是負面情感。”
是何等強大的負面情緒才能讓伏黑惠這個充其量最多6歲的孩子爆發出那樣巨大的力量。
西宮寺介伸了個懶腰,側頭看向窗外不知何時聚集起來蓄勢待發的咒靈群。
黑夜裡,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閃過一絲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