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時朗答應得那麼輕易,秦霁淵還以為他不會把追自己的事放在心上,沒想到第二天就在床頭櫃上看見了一本新書。
書皮看起來還頗為凝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嚴肅文學。秦霁淵拿起來一看,哪有什麼嚴肅文學,封皮上赫然寫了幾個大字——《情書寫作手法》。
秦霁淵有點哭笑不得,這才發現鄭時朗還不止拿了這一本書。櫃子裡類似的書還不少,仔細翻翻,鄭時朗居然還真給這些書做了筆記和批注。
不如看看他都寫了什麼。書裡這句:“情書的寫作要義是要讓對方感受到你的心意,措辭要優美,要讓對方感受到你的熱情與真誠。譬如:你的出現就像冬日裡的暖陽,融化了我的心。”鄭時朗在一旁注了幾個字:“……好奇怪,我盡力吧。”
這本書裡的例句一句比一句肉麻,秦霁淵想象不出哪一句是鄭時朗說得出口的。就這種書鄭時朗還能逼着自己認認真真地看完半本,還真是難為他了。
之前鄭時朗和他說自己的實戰技巧都是從書裡學的,想來應該做了不少美化。以這樣的理論為基礎,鄭時朗能做到今天這樣還真是青出于藍,頗有悟性。
剩下幾本書的實操理論,秦霁淵隻能用慘不忍睹形容。難以想象鄭時朗要是真能按書裡寫的來做,自己和他要多受罪。
索性拎着這幾本書跑到鄭時朗面前興師問罪:“你選書的眼光也太差了,不會真打算這樣追我吧?”
“不打算。”鄭時朗顯得很平靜。
“那你看那麼認真,還做批注。我的大文豪也要看這種書才寫得出情書啊?”
“你也看見了,書裡寫的這些……我确實一時半會還沒辦法做到。我是不太會說情話的人,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追到心儀的人。但如果……你真的喜歡書裡這些行為的話,我可以學。”鄭時朗句句懇切,卡卡殼殼的樣子笨拙得好笑。
秦霁淵望望書桌旁邊的廢紙婁,随手拿了兩張,全是寫了半句就中道崩殂的肉麻情話。
“抱歉,理論和實操……确實還有一定差距。”
“沒什麼差距。你,鄭時朗,能順利寫出這種話的話,那我還真得懷疑一下你是不是假扮的了。”秦霁淵歎了口氣,“算了,你還是早日放棄這些所謂的理論吧。我高估鄭主編的悟性了,還是看在我們認識了那麼久的份上給你開個後門吧。”
“後門?”
“陪我去個地方。”
車開到郊外,最終停在一處觀景效果絕佳的地方。玻璃屋安靜地被美景包圍,它孤零零地站在這裡,享受大自然的甯靜。它是人為的造物,是人妄圖窺見自然的鬼斧神工的嘗試。
這裡是秦霁淵的畫室,他的桃花源,他沉浮于黑壓壓的記憶裡時唯一可以喘息的地方。
顧白英生前極喜歡畫畫,天賦也毫無保留地都遺傳給了他和月緣。月緣顯然要走這條路的,秦霁淵自然就和這條路無緣了——總得有一個人賺買顔料的錢吧。月緣不願意幹這件事,他便隻能做好接班的準備。
但他還是偶爾跑來這裡躲躲,躲躲煩人的酒局和應酬,躲躲爾虞我詐的世道。這裡很純粹,純粹到隻有他和一堆不會說話的畫材,也夠了,畫材說不出來的東西,他會自己告訴自己。
畫室中間那幅被白布蓋住的畫太顯眼,它比其他的畫大了幾倍,被刻意擺放在畫室中央,甚至不顧這樣的擺放方式會影響正常通行。它在強制來客注意它。
“掀開看看?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可惜還沒畫完。你生日那兩天病成那樣,還有事沒事總想着瞞着我,總想着推開我。我分身乏術,耽誤了些進度,不知不覺就拖到了現在。”秦霁淵握着鄭時朗的手腕,同他一起揭開畫布。
畫中的鄭時朗回頭,身上被陽光鍍了一層金邊,勾勒出他的側臉。這個神情,鄭時朗感覺很陌生:“我還會露出這個表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