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哥譚如同每夜那般騷動，依舊無人知曉這是一切的開端。

蝙蝠滑過婚禮的夜空，來自義警的反擊沉重而出格。自那個夜晚之後許久，街巷間的内行們都在傳言卡邁恩有多吃癟：将家族勢力擴張到半個合衆國的意大利人、家宅被侵入，臉面被塗抹——而讓他如此丢失尊嚴的僅是兩位年輕的新秀、或者說兩位新時代的“怪胎”。

蒼白的燈影在天際閃動。一位正直的哥譚警探、一位地方檢察官，一位義警。三人在燈光旁會晤并起誓：誓言将羅馬人的根須從哥譚掃除，以免她被罪惡扼死的命運。

蝙蝠的影子不知何時已從樓頂消失。哈維·丹特仍在環視四周尋找蛛絲馬迹，而戈登早已習慣地摘下他的眼鏡。時間已至深夜，不是談天的好時機。但他們兩個已婚的男人已經錯過了早點回家挽救婚姻的時機，也不妨再多談及和蝙蝠相關的話題。

“在看到你們兩個共處一處之前…你知道的，我多少也對你有點懷疑。”戈登翻閱蝙蝠帶來的賬簿，在丹特的借閱後将其珍重地收好。

他開啟話題的方式讓個性頑固的檢察官嘴角下垂：“做個體面的地方檢察官不好嗎？至少不會被當成把萬聖節套裝穿上街的怪胎。”

衆人皆知哈維在入職之後的努力。他每個晚上都要加班，哪怕是周末。但過度的緊繃逐漸不再帶來贊賞欽佩的目光，人們開始在崇敬中帶着一點畏懼，如同對待哥譚的黑夜傳說那樣。公信力的搖擺并不适合哈維·丹特，他本人也在迫切地尋找空間，這一切的努力，都像是被困在塑膠包裝中的人在掙紮出呼吸的間隔。

“……”戈登嘟哝着什麼。他繼續說。“在來這裡的火車上，我當初也以為在GCPD會得到一份也許不那麼合意、卻足夠體面的工作。但是…我沒有别的意思。隻是哥譚一直在給我們帶來驚喜。”

一道展翼的掠影出現在遠方樓與樓的間隙，哈維遠望着那隻蝙蝠，嗤笑了一聲。“包括他的話…确實是的。”

-

在布魯斯換下那身制服結束工作、正在前往他的卧房時，他注意到宅邸透光的長廊欄邊布雷克正站在那裡。兄長身邊沒有護工和阿爾弗雷德陪伴，也沒有坐着輪椅。這冒失的舉措令人喉嚨一緊。

“阿爾弗呢？其他人呢？”布魯斯走近前去低聲詢問。布雷克垂着眼，面龐的一半由月光照出模糊的輪廓。

“他在蝙蝠洞，你知道這個的。”兄長的聲音聽起來沒有那麼不穩，情況還好。“布魯斯，你需要看這個。”

布雷克遞來的信函已被拆封，内在的信紙考究又幹淨、幹淨到找不到一絲一毫的“遺存”。上面打印着工整的字體。寄信人仍舊是那位哥譚城的羅馬人：從信件的風格上就看得出來。内容簡單易懂，不含他意，但寄送的方式看來并不尋常，…從布雷克看上去有話要說這件事來看就知道了。

“阿爾弗雷德下車填寫停車場的登記簿時，有人侵入了鎖着的車裡留下它。”布雷克平靜地叙述。他的心跳比往時更快。如果不是信件而是别的什麼，阿爾弗會怎樣？如果是布魯斯的車又是如何？…如果要想這些的話就會無法停下，眼下解決要處理的事情就是避免下一次的最佳手段。

他的兄弟身上還有淋浴後的濕氣，在閱讀時水滴落在信紙的表面。從“至我敬愛的友人托馬斯·韋恩的長子…”到“卡邁恩·法爾科内敬上”，措辭恭敬，内容傲慢而沉靜，像是一隻早已滿嘴血污的獅子正慵懶地舔舐皮毛。

“他期望與你單獨見面，”布魯斯折起紙、褶皺聲清晰可聞。“繞開我，定立一個初步的盟約。并承諾有足夠的好處。”

外人看來韋恩家的兄弟關系并不緊密，他們鮮少在可以被拍攝到的公共場合下談笑，如同各占領地的貓科動物在宴會的兩角逡巡。私下場合，僅在布魯斯确認可以的時候，他們才會恢複宅邸窗簾内的親密程度。甚至可能在個人主義的國度可能顯得有些過度親密的地步：布魯斯不會讓布雷克取走自己餐盤中的東西（以布雷克弱小的免疫力無法抵抗病菌的名義），但會偶爾取走對方盤中的蝦肉。其他種種雖然不再像兒時那麼親近，但對于韋恩的雙胞胎來說，他們能夠交換給彼此的東西比外人想象的多得多。

這也是為什麼羅馬人錯判了。布魯斯多次拒絕讓兄長出面，助長了對方的猜測：布魯斯的保護欲過剩，坐擁家主位置的長兄手無實權。董事會和韋恩企業為布雷克預留的席位長期無人，他本人卻在病情轉好後開始出席社交場合，這都說明布雷克也許并不想被孤立，意圖在長期不在場的社交圈層中找到一個有用的位置。

卡邁恩也許錯判，也許隻是在輕佻地嘗試。雙胞胎擰成一股繩對他來說情況不變，能夠離間自然最好。但他不知道的是對于雙胞胎來說，秘密很難存在。也許他們會對彼此隐瞞，然後無論時間長短、最終都會暴露。

“他們大可以去找其他家族，抓住韋恩隻是因為他們擅長這種裙帶關系。意大利人的家族式系統…”布魯斯低低地出聲。“好像他假裝自己不知道卡拉·法爾科内在芝加哥的勾當。”

布雷克的視線移到他兄弟身上新的傷病：一些淤青，好在沒那麼嚴重。“他的手伸得太長了。或者說……”

布魯斯接着說下去：“他不尊重你。至少比起對我的尊重，他對你的更少些。”

“這值得在意嗎？”布雷克詢問。他意在知曉兄弟對信件的看法，卻換得對方一個不那麼溫和的目光。

“非常。”布魯斯撂下這句話，回卧室了。

-

“…奎澤爾博士，我的雇主對您的項目非常感興趣。是的，就是布魯斯·韋恩——有任何能夠抑制哥譚犯罪的可能性他都樂于嘗試。”

“這是真的嗎？我-我還以為沒人覺得這課題…好吧，這個意思是他願意援助我了？即使仍在實驗階段……？”

“我的雇主非常清楚您的研究階段，您申請的研究援助金額也沒有什麼超出計劃範圍的。所以我們打算給您能夠再近一步的機會。”

“好吧、我猜也是，這個計劃本來也不怎麼花錢…這麼說來，接下來…”

“我們會為你在黑門監獄或阿卡姆瘋人院的工作打通門路…哈琳·奎澤爾博士。雨果·斯特蘭奇醫生可能不會太高興，但阿卡姆瘋人院欠我們許多，從維護到技術提供…如果他不願意賣給我們面子，情況通常會鬧得很難看。您可以放心從那裡開始。”